第146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146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罗敷在白板上画线已经很久了,那块曾经写满“盛沉光”“陈光”还有“菰山”的白板上,此刻只有两个词——“aglaia”和“八音盒”。被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里,周琴的录音正循环播放着,林声声和随言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没有一个敢先开口打断罗敷的思路,即使她什么也没说,手里的笔也一动不动。
遇事多留心眼,习惯性地未雨绸缪,这是她多灾多难的前半生教会她的。她探监可不是去散发圣母光辉和周琴谈心的,本来目的就是最大限度上从周琴的只言片语里攫取有用信息,好帮盛沉光打开关窍,所以事先准备好录音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可惜的是,任她软硬兼施,周琴的回答里,也就只有“八音盒”这个信息有点儿价值。
“定位在一家女用刀具行,又随身携带着八音盒,是不是能说明这个给周琴封口费的人,大概率是个女人?”罗敷自言自语。
“可我也喜欢玩八音盒啊……”随言插嘴。
林声声没留情,嘴刀子接得飞快:“你算什么男人。”
眼看这两人又要打起来,罗敷抓了耳塞堵住耳朵,继续只顾自己想关联,可周围越安静,她反倒越没有头绪。其实随言说的没错,单靠这两点信息,根本无法分辨男女,她是太想帮盛沉光澄清了,所以潜意识里极力把凶手的身份往远处想,但这种事,恰恰是需要真凭实据的,她急不来。
还是应该先把盛沉影的那本笔记本拿来看看。罗敷放下马克笔,转身掀了衣架上的大衣,刚想穿上,林声声叫住她:“仙女,你又要上哪儿去?”
“噢,临时想去一趟盛世,把搁浅了的事儿做了。”
“眼前被你搁浅的是什么事儿,你再仔细想想?”林声声指指自己的手表,“才多会儿功夫,你就给忘了?就快到饭点了哎!”
罗敷如梦初醒:“对哦,我怎么把‘那边’的事儿给忘了?”
林声声耸耸肩,一副“问你自己”的表情。
“那边”就是秦家。上午的时候,秦炎来了电话,说他的阿尔茨海默症经过三期治疗已经稳定了许多,多亏盛沉光替他物色的专家能力超群,他想当面谢谢盛沉光,但是联系不上人家,盛世那边的秘书说话又是吞吞吐吐的,他这才打电话来问问罗敷情况,顺道邀请他们一起回秦家吃个饭。
罗敷当然不好多说什么来给爷爷增添不必要的担忧,半遮半掩地只说盛沉光目前在出差,为了安抚老人,也就应下了他的要求。毕竟爷爷能出院回家是喜事,她本来就应该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多陪陪他的,至于许英和秦桑这对母女,虽然也在秦家,但和爷爷并不住同一栋楼,料想也碰不上,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幸亏有林声声提醒,不然被周琴这事儿一冲,误了和爷爷的约,惹老人家不高兴那多不值得。
到达秦家的时候,罗敷按照惯例直奔秦炎所住的偏楼,没想到赵姨早早地等在门口,说是秦炎的吩咐,今儿是家宴,得在正厅吃饭。
正厅布置得很温馨,菜也都是家常菜,秦炎气色不错,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冲她招呼。许英和秦桑果然也在,这回倒出奇的文静,不吵不闹话也不说,只顾埋头端着酒杯,看着似乎还有些拘谨。最让人意外的,是餐桌另一边还坐了三个陌生男人,穿着正装戴着眼镜,一看就不是单纯来蹭饭的。
“阿罗,别傻站着了,快过来。”秦炎又喊了一遍,罗敷不好驳他的面儿,忙乖巧地应着,坐到了他跟前。
“太好了,人齐了。开饭之前,我先来介绍一下三位客人。”秦炎拍着罗敷的手,一一为她介绍,“这位是谢律师,这两位是景淮市立公证处的公证人。”
罗敷怔住了,她已经瞥见了那位谢律师夹在指尖的信纸,以及许英和秦桑煞白的脸。她突然知道秦炎这是要做什么了。
“爷爷,哪有人会在身体好好的时候宣读……那个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出“遗嘱”这个词,可秦炎紧接着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趁着爷爷现在脑子还清楚,把这些事儿都摆摆正了,不好么?我的小阿罗。”
罗敷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脑子里天旋地转的,她当然知道秦炎的用心,可就是这份用心,让她没法冷漠对待。她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痛恨秦远,憎恶许英母女,她以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亲情,有盛沉光就够了,可是这些天,看着他同样深陷纷争,她才发现,难舍亲情是每个人为人的本性,所以他才会得了癔症,才会沉迷不醒,所以她才会记恨那些往事这么多年。现在,望着秦炎慈爱的脸,她知道自己就要走出来了,不知道盛沉光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
律师和公证人的话都十分官方,无非是证明秦炎此时头脑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遗嘱合法且有效云云,关键点也很简单,罗敷拥有秦家景宫在内的全部产业所有权,包括脚下的这幢房子。
许英和秦桑一直沉默地听着,像是很清楚这事覆水难收,要不是脸色由白转青,罗敷都快要真的以为她们没有情绪了。
送走谢律师他们后,罗敷照顾着秦炎睡下。老人行动缓慢,她又处处小心,时间耗得久了,一晃就到了深夜,看来今晚得在秦家睡一宿了。她站在过道里,仰着脖子看楼上那个承载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的房间,恍惚里仿佛能看到罗蔓和秦远走出来,抵着栏杆喊她:“桑桑,很晚了,睡觉啦!”
“我回来了。”她应得很轻,身后却响起一道尖刺般的笑声。不用想也听得出,都快柠檬上天了,不是秦桑还能有谁。
罗敷头也不回,正打算上楼去,秦桑迅速跑到她跟前,像是要把恶毒女配的剧本进行到底,房子都输没了还想逞嘴皮子功夫,死乞白赖地嘲讽了她一堆,内容无非是意【】淫罗敷心虚才要跑,“警告”她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之类的垃圾话。
罗敷用看傻子的眼神给秦桑全身做了洗礼,懒得多刺激她,只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你是心里真没什么数,满头都是小辫子还伸过来给我抓,就这么欠打?你这浑身上下的东西全是秦家给你的,秦家呢,今天你也知道了,都是我的了。你吃我的用我的还站在我的房子里对我叫嚣,你这样的女人搁《甄嬛传》里都活不过夏冬春你知道吗?”
秦桑被怼得舌头打结,反应了很久才没须没尾地说:“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沉光呢?”
罗敷挠挠耳朵里的茧子,叹一口气:“人和财,我都要。本来就都是我的,你不能因为鸠占鹊巢久了,就以为这些曾经有一时一刻真正属于你吧?”她不想再和秦桑打口水仗,也没看见秦桑双手都握成了拳,像被扼住了咽喉,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却一点儿神采都没有。
“阿罗,你半条生路都不给我留,我要是被【】逼到绝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秦桑语声平淡,脸部神经却被抻得僵硬,她放完狠话,走的时候还重重撞了罗敷一下。
这一下完全是自找没趣,罗敷身体好得很,晃也没晃一下,秦桑的怀里却掉出一个八音盒,随着南瓜马车一齐摔出来的,还有她和盛沉影的那张合照。看到盛沉影和他的轮椅,罗敷鼻子发酸,本能地帮着去捡,够到照片边上的时候却愣住了——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