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我是在保护你

第121章我是在保护你

秦桑像被提傀儡似的提到景宫西门口，那里安静得犹如一座死城，先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期盼了无数次的和盛沉光独处的机会，会在这里“如愿”。她酝酿了一下，继续瘪着嘴哼哼唧唧地哭，求盛沉光顾念旧情，帮她一把。盛沉光实在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旧情，转身往门口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想了想，递给了她。

秦桑大喜过望，捧着这杯水像捧着根救命稻草，巴巴地问：“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盛沉光不置可否，心想不是的，我只不过想暂时堵上你的嘴，让你稍微松懈一些，这样也方便一会儿我问问题，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理解一下。

外头冰雹越下越大，他都能感受到那些冰粒子打在医护人员白大褂上的力道——也不知道景宫有多少件备用雨衣，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和罗敷在家里吃晚餐了。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趁秦桑喝水的功夫，他开口了，语气是凉的：“那是你掉的吗？”

秦桑顺着他的视线往身侧看，那里死气沉沉地躺着一张照片，等瞥见上面两道熟悉的身影时，她慌忙去捡，嘴里喃喃地说着“是”。水杯几乎是被她凌空抛下的，她的动作又急又猛，像是在跟不存在的假想敌抢时间一样地把那张照片拢进手心。

盛沉光站在她对面，眼神越来越冷：“你看清楚些。”

秦桑愣愣地停下动作，这才想到往自己口袋里看。

“不好意思，刚才诈了你。”盛沉光俯身从她松松垮垮的披肩里抽出那张一早就吸引了他注意的照片，“这张才是你的，地上那张，是我的。”

秦桑瘫软得像一捧烂泥，她心知肚明，现在地上并排放着的两张照片，乍一看一模一样，但是一张是由宋祈明给的底片洗出来的，另一张，是被她多年来遗忘在八音盒里，罗敷生日的那天才因为她的愤怒和悲伤重见天日的老照片。

“你知道它们的不同，对吗？”盛沉光根本不是在询问，他此刻的语气已然是猜出事实后的肯定，“我已经查出宋祈明是你大伯，通过他把底片传给我，让我相信八年前确实是和你在一起，的确是煞费苦心。可是宋祈明聪明，你却不够聪明。”

他边说边从皮夹里勾出又一张照片，正是常年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被火烧过的老照片。现在三张照片并排躺在地上，他抬指，依次点过去：“现在在你面前有三张照片，一张是由底片洗出的新照片，两张是老照片，其中一张是瞧不出女孩儿模样的焚烧后残次品，一张是从你口袋里拿出来的，完好但明显有年代痕迹。”

“洗出新照片后，我比对过它和火后残照，肯定它们是出自同一张底片，各方面看上去都毫无二致，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现在有了你的第三张照片，我终于能肯定了，它们的不同之处，不在影像，而在尺寸。”他垂着眼睛，并不想看秦桑。

如他所言，两张老照片上下贴在一起之后显得严丝合缝，可新照片却明显在长度上短了一截。

他的指在新照片缺失的一角上停住：“我一直在想，缺的这一块到底是什么，还得多谢你，因为只有你的这张老照片才是真正完好无损的。”

秦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心脏在处处漏风，嘶哑喊叫。她当然知道缺的是什么！那一角，现出的是轮椅的一侧。底片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宋祈明事先就裁去了这一块，他的确是聪明细致。可她难道就是笨吗？她难道就想不到，把老照片的这一角同时裁去吗？如果她这样做了，那照片上的人就只会被认为是她和盛沉光，这也就坐实了她和盛家人长期灌输给他的“过去”。

那她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她明明那样爱盛沉光，想把他圈在自己身边锁得紧紧的，哪怕他一点儿都不爱她也无所谓。

景宫里空调热风吹得很足，秦桑脸上被熏出了恹恹的暗红。她盯着那张暴露一切的老照片，心里想的竟然全是，她舍不得。唯一的底片已经被阉割，她实在做不到亲手裁掉最后一张完整的照片上，有轮椅的那一侧。如果她那样做了，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曾经在世间留下的全部痕迹就被彻底抹去了，还有谁会记得他来过。

她不是不够聪明，她只是不够狠心。多可笑啊，她做尽一切狠心的事，现在却无法狠心到底了。

“他是谁？”盛沉光从不肆意泛滥的情绪隐隐泄在有些抖的声音里，“他并不是我，对吧？那本笔记本真正的主人，也是他，对吧？”

如果照片上，这个和他长相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就是他，那秦桑早早地出示这张照片不就行了？又何苦放着最有力的证据，隐而不发。她不敢这样做，是因为她怕盛沉光发现端倪，记忆再支离破碎，也不可能让一个健全的人坐上轮椅。

“宋祈明为首的骨科专家团，就是为他服务的，是不是？”盛沉光的声音轻微发闷，又稍显尖锐地扬起，“回答我！”

秦桑忽然笑了，一下一下的，像被机件牵动后发出的呛声：“沉光，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我是在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