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人皮劘灯
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为筹不到足够的钱带点点去国外治病发愁。眼下有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资本家,主动登门拜访,不失为雪中送炭,我求之不得,暗自窃喜不已。
不过,安洁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让我在她麾下卖命。虽然看在两位教授的份上,她会借给我这笔治病救命钱,但我许默向来图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愿欠人情面。
说白了,在那个年月,一万张“乔治.华盛顿”可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本杰明.弗兰克林”也得厚厚一百张。这么大一笔数目,不见得我许默这辈子能还得清。
所以我费尽心思,想著各种法子让安洁对我有所认同,最好让她刮目相看。只要随她进疆效力,挣个理所当然的辛苦钱,那就谁也不欠谁的了。若是不行,为了点点,到时候我厚著脸皮开口跟她借这个钱也就是了。
父亲大人让我暂且招呼这几位领导,然后赶忙走进厨房,说是要亲自下厨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我们落了坐,安洁便疑道:“许先生当过兵,还是个上尉连长。”
张毅恒教授马上激动的说:“安洁,你有所不知,许连长是侦察兵出身,在新疆可是指挥过一个连的正规军,当年我妻儿在昆仑山失踪,就是他帮忙给找著的,老朽怎么忘记把这件事同你说了。”
钟教授经历过瘗魔神殿的凶险,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表情很不自然:“许连长好本事呀,让老朽见识了何为逆地经象轮,所以这次才为安洁你隆重引荐。有许连长参与,这次针对丝路沿线的古迹考察一定能圆满成功。”
我谦虚了几句,当年也是年少气盛,乱闯乱撞攒下的名声,到今时今日,老马失过蹄,能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不敢再同往日而语。
可能两位教授都还不知道,安大小姐无心带我重走丝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客套下去,欲擒故纵道:“张教授,钟教授,只怕我许默这次不能相陪同行了,我要带点点去德国治病,前些日子我已经联系了安娜,她愿意帮忙。”
听我把话说完,安洁却无动于衷,倒是两位教授显得十分焦虑。钟教授说:“这怎么能行,这次考察极有可能揭开幽兰女国的神秘面纱,如何能少了许连长……”张教授亦是急不可耐:“许连长,点点究竟得的什么病,国内没有办法医治吗。”
我故作叹息,摇头说:“家人第一,其他的事我想先放一放。”
安洁是个沉稳干练的女人,理智主导著她的全部思想,我腹中那点如意小算盘哪能瞒得过她的眼睛,我不免为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颇感懊悔。
不过我一开始就没指望安洁能松口,当时我突然想到点点的这身怪病,似乎同神秘消失的黑水城有莫大的关联,我觉得是那种冥冥之中,心灵上的某种牵绊造成了。
因此当下就对安洁的不近人情释怀了,能不能一同前往,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此时我另有打算。
安洁心意已决的说:“我尊重许先生的选择,钟教授,张教授,许先生不是我想要找的人,咱们明天动身回北京再另外找人。”
这次寻访丝绸古迹的项目是安洁启动和出资的,大小琐事都得经过她做决定,钟教授和张教授再如何的奋力举荐我,只要入不了她的法眼,一切都免谈。
大家闲聊了许多,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几年前的经历上。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安洁一语不发,她似乎经过深思熟虑,这次的考察不同于往,凶险实难预料得到,所以她心底里已经将有些颓废的我除名在外。
这时,张毅恒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的在挎包里翻了半天,终于取出一个油纸包,或许是想让我过目鉴定。一旁的安洁立马出言制止:“张教授,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钟教授在旁边劝道:“安洁,许连长军人出身,纪律严明,对于机密肯定能守口如瓶,不妨就让他观摩一二,说不定能看出其中玄妙。”
安洁最终无可奈何的作了妥协,将信将疑的示意让我看看包裹里的东西。
张教授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纸包,一张发黄的皮质物便呈现在我的眼前。这张皮质物,足有两巴掌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绘有许多图案,分四方各书有一个篆字,很像是一张带有诡谜色彩的地图。
皮画其他部位以黑色为主调,线条极为诡异,色彩偏重于阴暗,勾勒出的画面带有十分强烈的邪恶感,描绘的像是一座山但又不完全是,河也不仅仅是河,似乎每个画境中深藏著妖魔鬼怪一般。
我扭著头从不同的方位为切入点,仔细的辨认。但无论在什么角度,切合点都指向西南方向的一座云遮雾绕,类似于山窟结构的地底建筑。
安洁站在我旁边,看我专心致志的研究了半天没说话,猜出我从皮画上觅得些许的蛛丝马迹,于是便开口同我讲话:“看来许先生对这幅皮画有些眉目,你知道这地图该怎么走吗。”
我说这幅皮画是哪里来的,这可不是什么地图,如果你们想去找这个地方恐怕很难如愿。安洁告诉我,这幅皮画是她的爷爷带出来,接著便打消了对我的疑虑,把这幅皮画的来历讲了一遍。
原来1946年进入腾格里沙漠的那支考古队就是安洁的爷爷做的向导,也是那场考古事故中三名生还者之一。安洁说,她的爷爷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发现了一座古城。
古城规模宏大,多半的房檐墙亘掩埋在黄沙之下,那里有一座佛塔,塔下有个深不见底的地宫,里面尽是古代文明遗址,但又无法判断究竟属于哪个年代。
那支探险队最终也无法下至地宫的底端,只从其中的一幅壁画中了解到,在腾格里沙漠中还有一座更为奇异的地下遗址,于是便折返出来,赶往黑水城。
结果一行中外探险队十七人全部遇难,她爷爷的随身背包里就是这幅皮画,其他就空无一物了。种种迹象表明,这幅皮画来自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古代遗址之中,所以才想借这次机会,查明探险队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究竟遭遇了什么。
听完安洁的陈述,我静静思考了一阵说道:“你爷爷是不是由于精力旺盛,行为无法控制,最后心脏衰竭而死的!”
安洁终于投来诧异的眼光:“许先生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安洁的话,再看了皮画一眼,又让我心中欣喜若狂,看来点点的病因就在这里了,这无疑为我寻访黑水城下定了决心:“这幅皮画确实同塔克拉玛干沙漠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整个画境其实首先指向的是宁夏或者贺兰山以北的内蒙额济纳旗。对了,你们鉴定过这张皮画吗?”
安洁摇头说:“皮画牵连甚巨,我们是秘而不宣,暂时还不敢让太多的人知道,见过这幅皮画的加上许先生你都还不足十人。”
我说:“这幅皮画应该是双层人皮制成的,上面绘画的也不是地图,而是墓室结构图的一部分,不过这座古墓不同寻常,埋葬的方式很特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古墓应该建在地下河里,河上架空吊著棺椁宫殿,规模肯定不小,值得一提的是,墓主人所塟的棺椁是移动的。”
安洁奇道:“这怎么可能是墓室结构图,棺椁又如何自行移动。你们看,北面这条线路起点应该在吐鲁番;西北是库鲁克塔格;正西方向正好是楼兰古城;南面是库木塔格沙漠,东面是玉门关……”安洁分析着,最后似乎也怀疑起她做出的判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我说出我的观点:“如果是地图,那么在四条线路上为什么画著一个吊死的人呢,入口又在什么地方?这个地点根本不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你们再看看上面写的四个字。”
安洁分别读出了上面的四个字:“灯、人、劘、皮……到底代表著什么,我问过我们队里的民俗专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打趣道:“安大小姐还相信鬼神之说,队里都标配民俗专家了。你还不如带本圣经,有事没事念上一小段,足以斩妖除魔。我听说这很管用,十字架、圣水什么的最好也多备些,以防不时之需。”
安洁是美国华裔,根本就听不出我话里戏谑之意,好像还默认了我的胡乱提议,点头说:“这些东西肯定要备上的,每次考古我都会聘用当地的民俗专家为顾问,他们对于古墓的了解远胜于我。”
这时候两位教授趁机出言暗示,让安洁劝我一同随行。可这美国妞除了会讲中文,言外之意完全理解不了。对于这些华裔,跟他们说话得直著说,一委婉他们就反应不过来了。
安洁转脸问我:“许先生,如果这幅皮画不是地图,那到底有什么用意,上面的四个字又分别代表什么。”
我指指皮画,四个方向上都有一座山和一条河,上面各绘有一个字,分别是灯、劘、皮、人。灯代表光,光环萦绕之地表示灵魂升天的所在,因为古人对于自然界中能发光的东西最为崇拜,死后也会葬在通气而且万里向光的地方;劘是削、切的意思,是祭祀的场所;人就不是人了,有两重意思,一为活人祭祀,一为壁画雕像群;皮指的是棺椁,皮者外也。
张教授面露惊慌之色,微微站立起来,说道:“许连长,棺椁和皮的位置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你的意思是分离埋葬法。”
我点头称是,又对安洁说,你不妨以南位为起点,按逆时针方向读一遍皮画上面的四个字,一切就都明白了。
安洁心存怀疑,看了我一眼后,按逆时针方向把皮画上的四个字连声读出:“人皮劘灯……”
钟授几乎是拍案惊奇:“哎呀,这么说来,那棺椁里应该是一俱没有皮的裸尸了。”
前些年我也听说过在湖南发现一座古墓,里面就塟著一俱没有皮囊的干尸。干尸全身被血液包裹,尸身不腐不烂,因为太过诡异,没有人敢于研究,最后把尸体烧毁草草了事。
安洁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皮囊又去什么地方了,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古人相信灵魂归于血肉,人活著的时候要依靠皮囊保护,灵魂才能不散,人方可完好的存活。人一旦死了,就要把皮囊撕裂,好让灵魂升天,得以入轮回重新为人,所以死后要把皮囊破坏。至于皮囊,应该被制成人皮灯笼,为死者灵魂升天引路,这也是皮囊最后的用途。
张教授缓缓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水压惊,扶著胸口说:“老朽研究西域三十年,不曾听说过有这种丧葬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