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移山将令
鬼女言语断断续续含糊不清,而且空灵异常,词句表达顿顿挫挫,让人听起来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思索半天才大概领会出八九成意思,唯独她“刻骨描魂”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
之前尚子通过瘗字文推断,瘗魔神殿内的鬼母眼魂要经过返老还童的演化,暗怀于“鬼胎”体内的真身才可重新成形。刻骨描魂极有可能是以死人的腐血作为药引,使髓骨精血复苏的神秘过程。
鬼胎母体指的不外乎是盘在石棺上的古蛇,它们腹中的“精胎”便是鬼母眼魂栖身的肉体。同时借助鬼母眼魂邪恶力量的护佑与滋养,精胎便能保存千年而不被古蛇的脏液消化殆尽。
想到这里,我暗叫不妙,鬼母眼魂目前正处于返老还童的阶段。别看底下深处的地宫地面冷冷清清的,其实从中透出的气息恐怖瘆人,似乎某种看不见的神秘仪式正在悄然进行。
就在此时,鬼女话音一落,忽然用一种幽魂移动般的诡异方式,眨眼间便闪到地宫宝顶处的阴暗角落里,她的面孔慢慢淡化,最后整个身形淹没在黑暗之中,再次消失在我们眼前。
这一切显得太过不真实,仿佛是一个隐藏在墓中的幽灵,从墓墙中走出来,点醒了我们之后,就隐匿不见了一般。我心中感觉怪怪的,就在她消失的刹那间,我似乎就忘记了她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恍然从如梦似幻的场景中清醒了过来,对刚才看到的一幕心存怀疑,心中对于鬼魂的强烈忌惮感便油然而生,刚才同我们对话的只怕不是个人。
四下里寻找,再未见到那鬼女身影。野田先生和小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全身立刻猛地一颤,同时发一声惨叫,白眼一翻,竟然活活吓晕了过去。不语他们急忙前去照应,将他二人拖至石阶隧道内。
等手忙脚乱的确认野田先生他俩只是吓晕过去,并无大碍,我才放心了些。此时大家不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用眼神彼此交流著,面面相觑起来。就连nelson都取出了胸前的十字架,不停地念著《圣经》中的诗文。
我急得双目充血,脑中不明来音嗡嗡只响,这是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之后的反应。急忙用聚光手电筒往四周黑暗的角落照光,但是那鬼女就如影子一般,彻底的湮灭不见了。
葫芦突然指著高处的暗壁说:“那里有个人形浮雕,那鬼女该不会是从浮雕中走出来的幽灵吧。”
稍省人事的队员一同往那里照光,一面冰冷的石壁上多出一个人形凹痕,似乎还有一具干尸嵌在里面。由于距离较远,也看不清那干尸的模样,远远的打量,如同一个人活活吓死,完全和石壁融为一体。
再往地宫宝顶处仔细眺望,那些成面的石壁竟然都有一具干尸嵌在上面。死者血肉早就干枯,光剩下一副绛紫色的皮囊包裹在骨架上,显得异常的狰狞恐怖。他们好像是被石壁中的什么东西给拖进去,活活扼杀的。
危险重重之下,众人有些慌神,眼中观望,脚步却不停地向后移动。时间紧迫,来不及往下继续深究,我立刻对葫芦和不语说:“别管鬼女了,我先下去看看那副石棺,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交代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又传来十分凄厉的哭喊声。这个声音的来源离我们较远,不像是上层那些受天疾九劫侵害未死的人所发出的呻吟,从方向上判断,声音是从底下的地宫外面传进来的。
不语镇定自若地说:“地宫底下还有入口,有人进来了。”
在瘗魔神殿内见到的怪事太多,连钟教授都有些不知所措:“小文同志,你确定是人吗?”
正说著话,只听那呼喊声越发近了些,只见从地宫地面右侧的暗石背后冲进几束跳动的光柱,爬行的声音随之压进死寂的地宫里面。
我急忙打个禁声的手势,让所有人关闭聚光手电筒和头盔灯的光线,灭掉肩膀上的不倒风灯,趴在高台处静观其变。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段时间大致有三四拨人马同时进到了万劫古塔地宫里面,有部分已经死在了第二层地宫内,现在所来会是什么人暂时不得而知。
就在我们光线集体关闭的同时,底下暗石背后的一块苔藓垂絮被挑破,一个人从洞窟里面扑了出来,后边又有几人陆续鱼贯而出。
这拨人看来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逼进了地宫,人人气喘吁吁,口中呼喊个不停:“追我们的是什么东西……肯定是鬼……对,我都看见那只鬼的样子了……血淋淋的好恐怖啊……都说了,给多少钱都不能进瘗魔神殿……你们偏不听……这回可完了……”
“shutup,weareheretoputadentintheuniverse。”
我心头一紧,暗叫:“怎么又是外国人?”这些年闻风而来的外国探险家络绎不绝,他们多半会重金雇佣当地或者国内的顶尖行家作为向导,当年我在新疆当兵的时候就遇上过几批这样的外国探险队,就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血淋淋的鬼是什么东西了。
这拨人滚在地上,拼命的大口呼吸起来,手中的光源散落在地,并未照到那副石棺。他们很快恢复了气息,将手电筒重拾在手,同时点亮了数支火把,又有一人掌亮了一盏镁光灯。
这种镁光灯得用十组大号电池才能供电充足,是根据灯塔的结构制作成型的,散发出的光线穿透力极强,可以照亮几公里范围,而且只要调整聚焦,完全可以当做广场上的照明灯来使用。
整个地宫瞬间被映得亮如白昼,这拨人本能的抬手遮住双眼,等眼睛适应这般亮光,他们这才缓缓将手放了下去。他们突然见到地宫中一副巨大的石棺,登时撒丫子往边上退开一步,又见石棺上盘著四条古蛇,不禁吓得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他们之中有个人走近石棺两步,不住地点头起来,似乎有些兴奋,双手不由自主的往前伸开,作出抱物的动作,随即仰面大笑。他们脸上都扣著一副防毒面具,看不出来他们当时是容颜焕发还是震惊错愕。
“哈哈哈……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误打误撞,进到瘗魔神殿的地宫了,‘地藏骨符’必定藏在宝棺之内……我辈移山将令大事可成,往后崶宇玄圣莫敢不从了……”
原来是北校尉、南地官、东将令、西宄人其中的移山一脉,无怪有这身本事能来至瘗魔神殿地宫内。移山将令切确的说始于隋代,原本是官军出身,效仿西楚霸王灭秦发始皇陵,一般聚众而行,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动古冢封土。
清末那会儿是移山将令最后一次出山,据说还跟大军阀孙殿英暗地里有过较量,罗盘八卦,定尸指针,海冢卦令,无不指向清东陵,碍于当时移山将令之辈日薄西山,形势所迫,势力微弱才输给了兵强马壮的军阀孙殿英。
移山将令自古就奉项羽为祖,大有千军万马横扫天下的趋势,特别是在隋唐两朝交替更迭的乱世中,其势力达到巅峰期,后续发展到唐末,才被校尉之众打压,日渐削弱,最终彻底沦落。
传演至今的多数是正宗古传移山将令“名门”,不过也寥寥无几了。那些引以为傲的“观山辨气,御鬼开冢。”的神技手段早已失传,今时今日形势大于内容,在崶宇玄圣中只落得个以笑话收场的局面。
想不到今日在瘗魔神殿内有幸得见移山将令,我心头思绪万千。因为移山将令在五代十国时形成了一个传说,得“地藏骨符”可号令群雄,这跟地官又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口中所说的“地藏骨符”,说的是并非是尚子身上佩戴的这枚闉鬼骨符,而是奇寒无比,由聚岁冰晶凝聚而生的闉鬼珠,两者虽然都是用闉鬼珠锻造,但不可相提并论。
这枚世属罕见的闉鬼珠在秦代成形,后世经过一个高人注入精血锻铸而成,传说这地藏骨符早年间被一些探险家,在茫茫的昆仑山深处找到,可惜死了无数的人,亦没能带它出来。倘若佩戴地藏骨符在身,会因为承受不住其暗藏的巨大邪力侵袭,导致心脏碎裂,因此后世之人谬称它为“鬼玺”。
其实“鬼玺”只不过是个民间演绎、小说杜撰的名词罢了,并不存在。闉鬼骨符压根就不是鬼玺,它的形制是一面带飞羽状的人类骨掌面具,戴上面具看生死,断阴阳,与鬼同行,寻尸问卜,囚天下亡灵魂魄。
在敦煌壁画以及西夏王陵壁画中,地藏骨符均描绘成一个掌管人的魂魄、心脏和血液的魔神形象,万不是那“鬼玺”之名可比。
据说地藏骨符凝聚著万千亡灵的魂魄,非常邪恶,本不该是人世所有。此物具有神鬼莫测的惊天秘密,其中御鬼发冢的神技就藏在骨符之内。此手段一旦问世,必定让一众崶宇玄圣臣服,移山将令“号令群雄莫敢不从”的口号就从地藏骨符开始的。
这时,移山将令之众有其一缓步向石棺靠近,半路上取出了身上携带的飞虎爪,打算将石棺上的一个看似机括的石轴掰倒,奈何那四条古蛇拦住了他下手的空隙,无法得手,于是便停下脚步,伺机寻个更合适的角度下手。
趴在高处平台上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又怕刚吓晕过去的野田先生和小高突然醒来叫嚷,于是我向nelson和钟教授打个手势,务必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这回我们也扮演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扮猪吃老虎的把戏。
我们所趴身的地方,在地宫墓墙三分之二的高度位置,与地面还有十余米的高差,边上有一条几乎垂直的壁嵌石梯相连,加上旁边暗石遍布,即便底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他们也看不见上面有人。
我们居高临下,将底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那石棺四边都有一个圆形窟窿,古蛇正是将脑袋都伸进了石棺之内。照之前的推测,古蛇至今仍然处于休眠状态,搭在石棺外边的躯体不腐反而石化了,俨然跟地面上的岩层融合,加上那些黑绿的阴暗苔藓覆盖了一层,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是雕龙石刻。
那群移山将令站在近处却看得仔细,古蛇即是古蛇,万不是石雕之类的象征性守护神,因此当他们认出古蛇真身皮囊之后,免不了吓得脚摇手抖,就差没哭爹喊娘撩跑了。
我正暗自窃喜,看来刻骨描魂不用等我们去破解,早有人为我们代劳了,这便将危险系数降到了最低,真是求之不得。
不语却冲我打唇语:“默默,会死人的,出于人道主义,咱们是不是该提醒他们一声。”
葫芦在旁挤眉弄眼:“这叫自寻死路,鬼母眼魂都开始返老还童了,谁都救不了谁,咱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甭管他人有没有能耐造得过江船了。”
那也不行,人命关天,范不着为自己心理再增添罪恶感,还是提醒他们一声,就算是把“人道主义关怀”履行一遍,至于他们听不听劝,往后有什么性命难保的事发生,那可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打个手势,然后以唇语吩咐葫芦和不语:“小时候玩过扮鬼吓人的游戏,现在再玩一回,吓他们……”
葫芦遮嘴坏笑:“老默,真有你的,扮鬼吓人我在行,熟得很,你就瞧好吧……”
我担心葫芦把握不住火候,于是告诉他,吓退他们就行,可别到时候弄出人命来,否则身上担几条命可就罪孽深重了,念一辈子的“往生经”都赎不了这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