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墨塰古靹
我许默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的宿命论,唯独尚子是个例外,她的身世以及对古魔瘗字辨识的惊人天赋,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我同命数的纠葛联系起来。
这种感觉不同以往,进入瘗魔神殿之后尤其如此,变得越发强烈了许多。有些人一辈子为某件事物而生,或许尚子就是为幽兰女国而存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感触,但这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胡思乱想。木萨具惊天之才逆地之学,是历史上近乎神话的人物,推演千年身后事,继而巧做布局,对她来说只怕也并非难事。
木萨能布置出精妙诡谲的巫官墓,对后世的预言精准无比。进入巫官墓的人,彷如行走在她的世界里,通过时光的线索,让彼此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此事看似匪夷所思,实则毋庸置疑,此时此刻,尚子应该是触摸到了木萨的预言。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前边的葫芦招呼我过去瞧瞧另外一幅壁画。我安慰了尚子几句,然后一同而往。
众人抬头仰望著这幅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型相连壁画,惊叹之余便是不吝声声溢美之词。我光瞟了一眼,都觉得这幅壁画简直惊为天人,原来是一幅完整的古城壁画。
古城的规模十分的宏伟庞大,在前端的这片画境中,描墨以写实为主,往后渐渐进入写意状态,两种风格迥异的构图浑然天成,几乎找不到区别的痕迹,起承转合之间丝毫没有突兀之感,让人神思自然而然的沉浸于其中。
大家边观摩边往前挪步,不知不觉来到古城壁画的另一处场景面前。仔细一看,描绘的乃是山窟做城、悬石成塔、断崖为界的国度。古城犹如仙境,以雪山为邻、沙漠相依、神湖星罗棋布、草木葱郁,当中不乏仙云彩雾绵缠的原始森林。
小高心驰神遥,随口说道:“这世上恐怕没有如此神秘的古城。”
这样的古城只能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多半是采天地之精美,集地域之奇雄险峻才构成了这幅惊世骇俗的古城壁画,这世上不会有特定的地理位置与之对应。
钟教授欣慰的点了点头,用赞叹的语气同众人讲:“无错,无错,这才是大名鼎鼎的‘古拉墨靹’魔城,想不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葫芦立马惊呼:“钟教授,古拉墨靹夺影灭身之城,咱们不是过来了吗,这壁画所绘跟那地方一点都不像,怎么又是古拉墨靹魔城了,您老可别搞错了。”
钟教授叹息道:“小胡同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起初我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古拉墨靹,咱们在前边所遇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乃是门户而已,构不成古拉墨靹的城郭形势,这幅古城壁画才是其真身。”
难怪当初钟教授对古拉墨靹只字不提,原来他是心存怀疑,认为这古城仅仅是古人虚构之名,不足为信,当下见到壁画,他才根据积累多年的考古线索推测,很快便确认了此事,于是讲起了古拉墨靹魔城的由来。
古拉墨靹又名“墨塰古靹”,传说它与西夏的神秘消失有所联系,是存在于西夏王陵亦或是黑水城荒漠地下深处的地名,从未载于任何的史籍之中,只是传说是黑水河的源头。
想当今,黑水河早就几经改道,很大部分早就枯竭了,孕育那方土地的水源又都到哪里去了,科学界普遍认为,黑水河同新疆的孔雀河乃至罗布泊一样,并非是水泽完全蒸发干枯,而是渗到地底保存了起来,当然这跟环境遭受严重破坏也是密切联系的……
说著话,大家便从墨塰古靹壁画下缓步走过,葫芦不知详情,忍不住胡说道:“巫官墓内的地名怎么都这么难念,记都记不住。”
听到钟教授讲“墨塰古靹”,坦白讲,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念的是哪几个字,光是认准了发音,压根就没能寻到字面上的答案。发音用字生僻古老,极有可能是因为巫官墓的历史悠久,在人类学会用语言沟通之初,文字尚未形成,后世文明才渐渐为发音写下可记事的文字,名称难以通读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语却听明白了,逐一将字体描述了一遍,同我讲:“塰是古汉字,远比秦汉通用的籀文还要古老,意指海中的土壤,又代指天下,视为外世之境,也就是说,整个墨塰古靹是木萨运用逆地经象轮推演过的地带。”
野田先生说道:“中国瘗塟文化博大精深,想不到是为轮回之地取了这样的名字,不过墨塰古靹会不会就是我们一直寻访的幽兰女国?”
答案显然并非如此,野田先生虽然算得上是考古专家,但对于中国古老文化的研究显然不如钟教授那么透彻,这跟他的出生地有莫大的关联,对于中国的史脉延伸只知正史,对野史却一窍不通,他不能做到精准分析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语思索片刻讲道:“墨塰古靹应该不是幽兰女国,极有可能是木萨布置的其中一座巫官墓。”说完盯了我一眼续道:“默默,古拉墨靹如今并非传说了,逆地经象轮中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据我所知,“古靹”是从西夏文中翻译过来的,它的意思好像是“古魔眼睛凝视过的地方”,其中最为邪恶的传说就是“夺影灭身”,这点我们早就领教过,无须多言增添赘述。
我捋了捋思绪,心想这幅墨塰古靹古城描画在瘗魔神殿的石壁上,不知道有何用意,看完了整幅壁画,都找不到其中的关联,难道光是为我们下一步的寻访指点了迷津而已?
葫芦见众人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了脚步,他急忙催促:“诸位,此地透著丝丝的邪气,不好久留,这些壁画看一眼就过了,深究起来没个时限也是不好的,快走吧。”
钟教授本来想同我们继续讲述墨塰古靹的相关传说,见其中并未与瘗魔神殿有关,这时听了葫芦的话,也就不再作声,意犹未尽的同众人往前边走去。
时间不知过去几时,想来并没有花费很多的时间,这上百幅的壁画我们都是过目扫视,那些无关紧要的壁画几乎是一秒即过,只是一些奇异的壁画才稍微耽误了点功夫。
这段时间,尚子忙著给nelson做简要的翻译,也没能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之中。我看她紧绷的神情有所缓解,总算放心了些。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墨塰古靹魔城最后一幅画域前边,迎面映入眼帘的均是雕刻描墨相当阴森的壁画,见得在画域的中间竖立著一座石峰古塔。
塔顶宝刹完全被缥缈缭绕的云雾掩盖,只从阴暗中透出一个若虚若实难以辨清的东西,天知道那会是什么,不过略一思考都能想得通,估计便是尚子之前所说的,封埋在古塔宝顶中的鬼母眼魂。
尚子却突然小跑到众人的前边去了,对著她面前的壁画一看,顿时笑逐颜开,指了指其中一个威严的人物壁画说道:“默默有救了,默默不会出事,这真是太好了……”
大家跟上去一目观之,均是眉头紧锁,这幅壁画就跟之前那些巫官形象大同小异,完全没有明显的区别,如何就被她看出另外一番深意来了。
尚子觉得她说的话不宜当场讲出,见众人围著她注视,急忙低下头,抿著小嘴一语不发。我想明白了,原来她一直为我担心,完全不是当初我想的那个命数问题。
葫芦问道:“小妹,你之前莫不是看到老默遇难的迹象?”
尚子抬起头来,微微点了点头,又歪著脑袋斜视著壁画:“默默……默默……没事了,我知道怎么化解了……”
我一头雾水,这跟我能有什么厉害关系:“尚子,我许默一向命大,万般灾劫也能逢凶化吉,你别为我担心。”
葫芦不屑的说道:“呃……老默,你是嫌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还不够多是吧……”
尚子注视著我的眼睛,认真地讲道:“鬼瞳之眸……”
大家听尚子所言,立刻转移目光,向壁画中高大威严的巫官壁画观望,但是在后续的几幅人物均不是“鬼瞳之眸”的形象。不过她们深邃的眼光无一不是微微向下斜视,似乎盯住了在她面前站立的众人。
尚子告诉我们,这几幅巫官形象壁画应该都带有鬼瞳之眸,预示巫官迴廊尽头的古塔宝顶也跟鬼瞳之眸有关,动咒必引此劫上身。不仅如此,还可以肯定,鬼瞳之眸是幽兰女国最神秘的特征。
葫芦大吃一惊:“尚子小妹,你等会儿……你该不会是说老默就是幽兰女国的后裔吧——老默这鬼瞳之眸看的时间久了,是没之前那么难看了,不过吓人还是一样的吓人。”
我撇了他一眼:“什么后裔前裔的,纯属虚构,这么俗套的想法,亏你想得出来。你是有多无聊竟瞎扯淡。”
不语也说:“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葫芦,你想多了。”
尚子咯咯笑了笑,讲道:“葫芦哥哥,根据壁画所示,用第一位的瘗字文来讲,幽兰女国在化解鬼母眼魂的时候,触发了某一种神秘的天劫,于是都染上鬼瞳之眸。这个鬼瞳之眸是会要掉人的性命的,但也是一种天赋。”
大家共同抬眼对著壁画观看,谁都可以看出鬼瞳之眸是个要命的诅咒,可惜就是没谁能看出它是个“天赋”,就连钟教授他们都摇起头来,疑惑的神情表露无遗。
于是我便问道:“尚子,这什么天赋,我怎么没看出点眉目来。”
尚子嘴角一撇说道:“你们知道幽兰女国人为什么都面遮轻纱吗,可不是不想让世人看到她们的容貌,而是这面纱能让她们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就是天赋了。”
尚子这番话,早把我们在魑城宫崫内有关“天劫之疾”的猜测给推翻了。动咒引疾,包括鬼瞳之眸和败血枯肌确有其事,但并不是根源。据尚子所说,鬼瞳之眸是天劫之首,亦正亦邪,害命的同时亦能得到木萨传授的衣钵。
顺著尚子所讲的思路,在壁画上寻找线索,只见壁画中的巫官形象,所谓的“鬼瞳之眸”描墨尤为出彩,似乎还能映出她面前我们的身影。
不仅如此,在画像的傍边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另外一幅小型图案,图案的内容一目了然,描绘的果然跟尚子所讲的一般无二。画中有个人具鬼瞳之眸,穿梭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在不远处便现出一个朦胧的光晕,光晕中又是一个面遮轻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