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何人不可怜（上）

第371章何人不可怜（上）

经过昨晚一夜的劳累，身子孱弱的常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消除了些许疲倦，又吃了寿王进献上的雪山玉蟾丸，这才精神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善后她就倚在软榻上，本想思考一下近日纷乱的朝政，哪知一动精神头就有些微疼痛，没办法，只好以手支颐，闭目养神。

琼玉以为常曦又睡了，便悄悄地将内侍宫女都遣到了门外，只有自己守在常曦身边。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不似熟悉的李隆基。

“王爷，娘娘正睡着，让奴婢进去为您通传一下吧！”椒房殿外响起小宫女香儿怯懦的声音。

“起开！本王要见自己的母亲还需要通报吗！”寿王恼怒的声音在殿外传开。

香儿喏濡道：“可是琼玉姑姑吩咐任何人也不能进去惊扰了娘娘休息！”

“滚开！”寿王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竟推开香儿，径直闯了进来。

琼玉见寿王面色不善地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半披着的头发，猩红的双眼，急躁的语气，这哪里是那个丰神俊朗、温文儒雅的寿王，明明是从地狱归来的冤魂！看着风风火火的寿王李瑁，琼玉以为他又要因那个侧妃青萦与常曦争执，忙低声劝道：“王爷，娘娘身子不舒服，您可不能再在这个时候气她了！”

寿王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常曦身边，垂眸凝视。有多久，他都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生母了，是什么时候，这个艳冠六宫的宠妃云鬓上竟生出了白发？！

“母亲！”扑通一声，伴随一声悲苦的长呼，充满愧疚的李瑁跪在了软榻边上。

常曦被响声惊醒，霍然睁眼，就见自己的儿子头发蓬乱，双目赤红地跪在那里，清癯的脸上泪痕纵横。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常曦挣扎地坐起身，用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李瑁的脸颊，柔声道：“有什么事，跟母亲说！是谁惹你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李瑁脸上泪痕纵横，“母亲，儿臣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可儿臣心里真的好难受！”因为伤痛，他的语气变得断断续续，好像是什么让他不能呼吸一般，“母亲！早知人世间要受这么多苦，您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声的嘶吼！

常曦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大清早闯进自己的寝殿说这番话是因为什么，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话里分明不是什么好兆头！一瞬间，将要失去他的痛楚和恐惧扩散到全身，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将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脸上，哭道：“孩子，你别吓唬母亲！这么多年，母亲为你操碎了心，哭得够多了！不要再让母亲为你流泪了！”

琼玉也发觉今日之事非比寻常，跪在寿王脚下哭道：“王爷，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也算是您的长辈，这么多年来，娘娘为您做了多少事！其中有多少是违背她的心意，她根本不愿做，却不得不因为维护您做得！求您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常曦不住地抽泣着，温暖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湿了李瑁的头发，他丧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儿臣以后都不会再让母亲伤心，不会让母亲哭了！”

“你这是什么话！”常曦惊恐极了，抓住他的双肩，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言语中竟有了一丝哀求，“瑁儿你知道吗！你的姐姐上仙公主被丽妃亲手掐死在襁褓里，母亲保护不了她；你的哥哥李一未满五岁就得了重病，母亲同样也救不了他；他们。他们一个个的离母亲而去，现在，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知道母亲为什么让陛下封你做‘寿王’吗！因为母亲是想你长命百岁，好好地活着！难道你真的这么忍心丢下母亲吗！这十几年来母亲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就真的敌不过一个青萦吗！！”她也涕泗横流、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不提青萦也罢，提起她，李瑁攸地窜了起来，捂着双耳，吼道：“不要提她！不要提她！”

“好！母亲不提，不提！”常曦张开双臂，“孩子，来，回到母亲这！”

李瑁仰天狂笑了数声，再低头时脸上尽是泪痕，他攥紧的手因用力而致青筋暴起，“儿臣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我。。”他指了指自己，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恨。恨这样的命运！”话音未落，他哭着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

“王爷！”想拉住他的琼玉被他挥手甩在了一边，哗啦，地上的白瓷牡丹瓶碎了一地。

常曦先是愣了片刻，最后跪在榻上伸着手哭喊道：“孩子！你回来！回来！”

“王爷！”不知何时赶来的玉娘在哲哲的陪同下看着李瑁如发狂的猛兽一般冲了出去，身后留下的是大哭不止的惠妃。

玉娘来不及追赶他，忙喝令道：“哲哲，你去追王爷回来！”

“诺！”哲哲急匆匆地答应一声，门口的小赵子刚才也因没拦住寿王吃了一跤，此时便与哲哲双双飞快地去追寿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