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易子（下）

第313章易子（下）

渐渐地，一旁凑趣的高力士脸色也变了，因为他清楚地发现，小皇子的小脸逐渐从红润变得青白起来。

李隆基像难以置信般的将孩子捧在手心里，心底发出狮吼般沉重的痛惜声：这不可能！可是孩子的身体还是在逐渐的变凉，根本没有理会抱着他的父亲的伤痛和绝望。

高力士吓得满头冷汗，忙道：“臣这就去请太医！”

“小声点！不要让曦儿听到，你去太医院请秦太医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李隆基稳住自己的情绪，镇定地吩咐道。

“诺！”高力士亲自飞跑到太医院，拉来了刚回去准备休息一下的秦太医，秦太医知道事关重大，一刻也没敢停留，拿起药箱飞奔进椒房殿，李隆基忙止了他要请安的动作，将怀里的孩子抱给了秦太医。

这是外殿的人早已被李隆基遣了下去，内殿只余两个嬷嬷看顾着正进入香甜美梦的常曦，重重帘幕遮蔽了光线，也遮住了传进里面的声音，内殿就像一个封闭的密室，温暖而宁静。

殿外，李隆基坐在榻上，脸色铁青，颤抖着手，等待着秦太医的最后诊断。

半晌，像是确诊的秦太医老泪纵横地跪地道：“陛下！小皇子升天了！”

李隆基只觉背后一阵凉风，好像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似的，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秦太医，一言不发。

高力士吓得脸色青白，忙上前推着李隆基的肩膀急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秦太医大惊失色，一个箭步窜上来，见李隆基仍如塑像般端坐在榻上，连脸色眼神都没变，急道：“陛下伤心过度晕厥了，这样最是危险！”说着，也顾不上礼仪尊卑，在李隆基的人中上狠命一掐。

“唔！”一声重重地闷哼，李隆基已经悠悠转醒，神智恢复了过来，颓然地接过小皇子，此时这个小小孩童的全身已经如他的父亲心那般的凉了！

“你去吧！记住，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朕会要了你全家性命！”李隆基正色吩咐道。

秦太医一惊，忙道：“微臣遵旨！”言罢，擦着冷汗，如踩棉花般，步履轻浮地走了出去。

李隆基抱着孩子，绝望地向内殿看了一眼，自己如何跟她说？说她的孩子刚生下就死了？她已经连续失去了两个孩子，自己如何还能将这么残忍的消息告诉她？再者，她还能接受这个打击吗！三度丧子，她万一…。李隆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不敢往下再想。

高力士哭道：“陛下，这…。老奴怕惠妃娘娘受不了这个事实！”

李隆基全身如坠冰窖，自己身为她的丈夫，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几个月，他是知道她为这个孩子付出了什么的！自从丽妃赐死、皇后被废，她终于在宝华殿诵经礼佛，好几次，自己在窗外就看见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求佛祖保佑她顺利诞下孩子，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喜乐一生，为此她宁愿短寿二十年！

可老天何其残忍！竟然她一再蒙受丧子之痛！难道她今生注定，命中无子？不！朕不信这个邪，朕不能让老天夺走她！谁也不能从他的身边夺走她！一时间，他陷入彻底的疯狂，竟然丧失了身为帝王的所有理智！

“力士！你立即出宫，去长安城的人家寻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抱进宫来！”李隆基红着眼睛，冷冷地吩咐。

高力士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他瞬间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他这是要从民间弄个孩子来，替下死去的小皇子，冒充惠妃的亲生儿子，想到这，高力士趴在地上大哭道：“陛下！不能啊！惠妃娘娘还年轻，迟早还会有孩子的！可是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啊！”

“去！”发狂的李隆基飞脚将高力士踹了一个筋斗，吓得高力士纳纳地说不出话，自从自己八岁就去势伺候李隆基，他何曾训斥过自己，更没像今日这般恼怒地踹自己！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李隆基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而是擦干眼泪站起身，匆匆地去了。

待高力士去后，整个外殿只剩了李隆基自己，他如夜游神般将小皇子直贴在自己的心口，存着万一的指望，希望能用心口的热度，将自己和她的孩子唤回来。五星连珠灯上的红烛频频爆响，最后烧成了一堆红蜡，可怀里的孩子依然是冷冰冰的，李隆基的心也逐渐沉到最低谷。

吱呀，外殿的们开了一个缝，紧接着就见高力士贼头贼脑地向四周张望，见无人发现自己，这才一只脚前，一只脚后的蹭进了外殿。

他竟裹在自己衣服中的小男婴抱了出来，那男婴本来在高力士怀中睡的十分舒服，此时被露在空气里，显然是惹恼了他，竟蹬着腿，大哭起来。

李隆基心中烦乱地接过那个男婴，见他面色红润，也是头上零星的几根头发，眼睛闭着，倒跟故去的小皇子很像，可却比他健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