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宫宴（中）

第327章宫宴（中）

大同殿内早已布置妥当。

这次的宫宴是常曦一手操办的，她以仿古的视角来布置大殿，不禁让诸人多了几分新奇。红色织锦团花毯上摆着数趟梅花小案，案上不用以往的白瓷，也没有摆放什么精致糕点，而是一色放置着青铜爵，爵中荡漾着赵酒。右侧则是一个小鼎，鼎中煮着方正的牛肉，发出扑鼻的香味儿。

整个宫宴古朴而有韵味。

诸人按照位分坐定，李林甫先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让大家举杯敬劳苦功高的郭子仪，其实这些大臣都明白，一个郭子仪本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的迎接，更不用这么大的排场举行宫宴，陛下此举只在拉拢人心，即拉拢远在边关的将军战士的人心，让他们安心为大唐效力，是以宫宴一开始就展现出比以往更加热闹的气氛。

众位大臣再饮了一杯赵酒后，全都吐着舌头，有的则用手在嘴前扇风，有的则直接悄悄告诉身后的宫女上壶好茶。殿上除太子李瑛坐在李隆基身前外，其余皇子全都一应坐在右侧，李瑁本来按排行应该坐在最后，可他许久不见皇子李亨，便笑嘻嘻地与李瑶换了座位，此时一口酒没喝好，竟全都喷了出来。

李亨哈哈大笑，抚着他的后背道：“十八弟，你可慢着点！”

李瑁嘿嘿地不说话，冲着李亨指了指案上的酒。李亨还未饮这酒，见此便笑吟吟地端起青铜爵，有些不屑地看了看亲近的十八弟，意思你酒量也就这样，拿着青铜爵两支脚的他正襟危坐，决定给十八弟打个样，思附间，便效仿着如长鲸饮川的郭子仪，将一爵赵酒统统倒进了嘴里，哪知刚入口，竟觉得喉咙刀割般疼痛，难以下咽，吐了又太过尴尬，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噗！一爵赵酒尽数喷在案上的小鼎内，着实给里面煮着的牛肉添了不少作料。

看着比自己还狼狈的三哥李亨，李瑁开怀大笑起来，眼中泛着挪揄的光芒，意思是你不是要打个样吗！

李亨接过宫女奉来的白巾，擦干嘴上的酒水，毫不迟疑地捶了李瑁这个小弟一拳，笑骂道：“就会幸灾乐祸！”

不独这两兄弟，殿上时不时就传来扑、扑的声音。郭子仪饮罢长叹道：“好酒！够烈！”

李隆基喝了一爵，只觉肚腹中像火烧一般，不禁冲常曦笑道：“曦儿准备的什么酒，怎么这么烈！”

常曦掩嘴一笑，“这是赵酒！”

“赵酒？”离得最近的太子和诸人都有些好奇。

常曦解释道：“战国七雄并称天下之时，各国都有名酒，例如秦酒、燕酒、宋酒等，其中属赵酒最为浓烈，也最得世人喜爱！臣妾常问，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仗义任侠，豪气干云，便想着郭将军是军中之人，必定不爱那入口绵绵的黄酒，而喜浓烈的赵酒，这才吩咐尚食局多娘了几桶，备为宫宴，没想到诸位大臣并不善饮此酒，倒是臣妾疏忽了！”

众臣听罢，忙道：“这酒也甚好！”

李林甫笑道：“既然这宫宴是为郭将军接风洗尘，那定要先和将军口味才可，况且臣等多饮黄酒，尚未饮过这般浓烈的赵酒，倒是托了郭将军之福，否则惠妃娘娘焉肯将多年珍藏的赵酒拿出与咱们分享？”

言罢，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全都对案上的赵酒起了浓厚的兴趣，李林甫一句话就消解了常曦宫宴准备不周的劣势，当真是擅用手腕。

李隆基也笑道：“曦儿的这番布置当真是稀奇！鼎中煮着的是什么？”看着案上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香肉，李隆基不禁出言询问。

常曦在旁道：“陛下鼎中煮着的是黄羊肉，太子那鼎里是牛肉，臣妾的这里则是狍子肉。”

众人听着，都好奇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小鼎，原来这里的肉还不一样！以往的宫宴，上的菜肴固然精致，但都因过分的精致失了韵味，而且长期如此，大臣们对宫宴上的菜肴早已耳熟能详，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而这次先是赵酒，后又有鼎肉，倒是新奇的很。

郭子仪赞道：“惠妃娘娘果真蕙质兰心，想出这样新奇的烹制方法。”

常曦微笑道：“本宫听闻军中将士辛苦，往往不能坐下吃顿安稳饭，这大块的牛肉、羊肉变成了日常的军粮，本宫想让诸位大臣也尝尝这其中滋味，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如此好宴，安能无乐！”李隆基话音刚落，梨园弟子就在大殿的西南角奏起了编钟，当首一女子手持一个鸣金之物，穿着纯白色的广袖留仙裙，正是梅妃，只见她挥着白嫩的胳膊，好听的编钟之音便在大殿上回响起来。

这样的设置也是别出心裁的！自古便有钟鸣鼎食一词，诸位大臣吃着鼎中的方肉，饮着浓烈的赵酒，听着编钟浑厚悠远的音韵，虽然不比往日浊酒一杯，吟诗作对文雅有趣，但亦能彰显身份，而且别有了一番豪士的风范，当真是有意思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