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险中求胜（中）
第289章险中求胜（中）
云才人说完，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有大胆的已经在座位上低低地笑出声，丽妃也是一愣，不禁心里暗骂：这云才人失心疯了不成！奸夫说是何人不好，竟说是欧公公！满宫人都知道他是个无根的太监，就是说李业、说萧煜，都比这个让人信服！
李隆基脸一黑，真后悔让这发了疯的云才人在除夕之夜胡言乱语。
众人本来都十分紧张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都道这次相争极有可能改变兴庆宫的格局，哪知这云才人如此可笑，一时间大家都认为她已经疯了，华才人并薇儿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们知道，云才人马上就要再次被拖出去，如果可能，李隆基还会把她跟林德仪一般乱棍打死！
当在座的人都无心再欣赏这场闹剧时，常曦和宝哥的脸已经在一瞬间惨白无比！常曦十分清楚，宝哥根本不是真的太监，可这件极为隐秘的事情，连做了宝哥多年上司的丽妃都不知晓，云才人或者说是皇后，是从何得知的呢！
高力士并不知道其中的辛密，自从上次宫乱后，他感念常曦如此真诚地对待李隆基，心里早已把她当作了自己人，此时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喝道：“云才人休得胡言乱语！这欧公公是净了身的太监，哪里会成为惠妃娘娘的男宠！杂家看你是疯了！”
云才人轻蔑地看了高力士一眼，膝行到玉阶下，恳求道：“陛下，这欧公公根本不是真的太监！他是惠妃从宫外私弄进宫，借孕争宠的工具！至于是真是假，陛下着人一验，就会真相大白！”
宝哥的前襟后背都被冷汗塌湿，连胃痛都被这样的紧张所缓解，常曦与李隆基紧握的手在案下轻微颤抖着，有心制止都难以控制它的抖动，宝哥的真身一探便知，到时自己百口莫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隆基就是有心维护自己也不能再说什么，混乱后宫的罪名一旦成立，哪里还有活路？恐怕连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会被当作妖孽，因此丧命！
情急之下，宝哥忙跪倒在地，平静了一下心绪，朗声道：“奴才是十余年前入宫做得内侍，先跟着尚食局的周司膳，随后又被高公公分派到了宁王府当差，如果是假太监，早就被人发觉，哪里能活到现在！”
高力士也跟着道：“便是这样！内侍省每年都会为宫里的公公做检查，没人可能做十年的假太监不被发现！”
云才人冷笑数声，说道：“内侍省每年确实有相应的查检，但都被欧公公幸运的躲过去了！其实欧公公做太监的这十年，仅仅赶上了一次查检而已！欧公公初入兴庆宫那年，还未等年末内侍省查检就被分到了宁王府，至此再无人检查，直至今年，他做了椒房殿的掌殿，这才赶上一次内侍省年末的查检，请问公公是不是这样？”
宝哥一窒，她说的全对，自己确实是在宫里呆了不到一年就被派到宫外的！可是什么内侍省的检查云云，自己从来都没经历过！刚想出言辩解，只听云才人又道：“恐怕欧公公还不知道自己何时被检查过吧！也就是这样，公公才能毫不怀疑地找钱太医把脉！”
听云才人这么一说，宝哥和常曦全都怔住了！而其余的人也是满腹疑虑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云才人，又看了看玉阶上的欧公公。
云才人轻哧一声，“公公不会以为这内侍省的查检就是扒开裤子，瞧瞧那话在不在吧？还是让臣妾来告诉您！那日您在内侍省喝得汤药其实就是检查各位公公净身是否干净的手段！如果一般内侍喝了，不会有丝毫异常反应，反而会有益身体，而没净过身的人喝了就不同！那汤药混有各类阳气旺盛之物，两阳相冲，未净身者饮了，会腹痛如刀割！”
常曦和宝哥听了云才人这话，立时明白了她为何会知道宝哥是假太监的这个隐秘，宝哥又想起那日在内侍省，自己问这个药是干什么的，那些公公似笑非笑的神情！原来他们都知道这药的真实作用！不过他们没料到自己是假太监，之所以不说，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来大家尴尬罢了！否则，小赵子就在宝哥身边，他是不会有所隐瞒的！没想到当日一个细小的疏忽，今日却铸成了弥天大错！
云才人眼见胜利在望，更加兴奋地大声道：“欧公公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竟以为是身体出了毛病，还让太医院的钱太医来为你把脉治病，那钱太医一把之下就察觉了事情的真相，他畏惧惠妃的权势，没敢当场说出，而是沉默地回了太医院，然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钱太医与臣妾是同乡，在他来为臣妾请平安脉时，臣妾见他满脸忧思，便再三询问，他吃不住臣妾的反复诘难，终于说出了真相！他——欧公公根本是个假太监！”
众人听云才人这番娓娓道来，终于信了几分，全都狐疑地看着宝哥。
常曦暗叹大势已去，今日之事，横祸突生，也怪自己往日不精细，没得连累宝哥与自己一起受过。
云才人为怕正在沉吟的李隆基不信，又追加了一句，“臣妾刚才敬惠妃娘娘清酒，拿酒其实早已被臣妾加了一点内侍省的汤药，为的是更加确定欧公公的身份，果不出所料！欧公公代惠妃喝了这酒，便又开始疼痛难忍，这一切，想必陛下都看在眼里，臣妾请陛下严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一正六宫争宠的不良之风！”
这次李隆基真的有些动摇了！虽然他是无比的相信常曦，可是常曦有意无意地对那个内侍的关怀，还有那些从不把他当外人的眼神，自己都曾怀疑过，不过他一直是个太监，自己总认为是小欧子忠心侍主，常曦才对他另眼相看，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秘吗？这件事还要不要查下去？真的查下去，万一他真不是太监，又该如何收场？自己能忍心亲自下旨仗毙了眼前的女子吗！自己是如何的爱她、宠她？
一时间，李隆基真想大喝一声退朝，然后不管一切是非地带着她落荒而逃，可是现在不行！他的一众妃嫔和皇子都注视着自己！此事不处理明白，如何跟六宫的诸人交代？如何面对朝臣？自己的天子威信何在？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常曦，常曦心中万分悲痛，甚至能感觉出他的绝望！瞬时间她的心也好痛，她真想立刻抱住他，伏在他宽大的肩膀上，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他，虽然小欧子是假太监，但自己从来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可惜她不知道，他根本不曾怀疑过她，他绝望地是不知道如何在众目睽睽下为她脱罪！
皇后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时机，拿出了母仪天下的威信，朗声道：“高公公、陆公公，请你们两位将椒房殿的欧公公带至内殿验明正身！”她之所以让高力士和小陆子同去，完全是怕高力士徇私。
高力士听了云才人的话已经信了几分，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便站在原地等李隆基的吩咐。
可李隆基能说什么？否决皇后的意见？他是有这个权力，却没办法做到，所有人都看着他呢！
丽妃催促道：“还在这等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不查探清楚，让陛下如何面对大唐的列祖列宗？速去查探，再来回禀！”丽妃已经发现李隆基的犹豫，忙搬出了祖宗提醒那个已经在情爱中逐渐迷失的帝王，果然，李隆基虎躯一震，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在皇后和丽妃的连声催促下，高力士终于没办法，要带宝哥去后殿验明正身，宝哥想跟常曦说几句话，奈何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哪里还能附耳密语？宝哥心一横，在起身的瞬间，以保证常曦能准确听到的情况下，迅速地说了一句话：“don＇tmindme（不要管我）！”
常曦一愣，马上明白了宝哥的意思，眼圈也红了起来，他用英语告诉自己，不要管他，都在这时候了，他还想着自己，果真是老同学够义气，可是自己又怎能不管他？看着他被五马分尸？本来在这个时代说一句英语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可以在这样的气氛下听见，完全没了笑意，更多的是生离死别的悲剧！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的宝哥，居然在这时，会用英文告诉自己别理他，独自脱罪！
宝哥很平静地被高力士和小陆子带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