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落水（下）

第179章落水（下）

皇后听罢，冷汗涔涔而下，今晨她与高婕妤的私房话怎么全被李隆基听了去，定是哪个内侍走漏风声给了高力士，事到如今只能死不承认了，当下跪在地上，膝行到李隆基跟前，抓住他的衣袖哭道：“臣妾只是看不惯丽妃、梅妃如此受宠，发发牢骚而已，断没有暗示高婕妤去害她们，整件事只是高婕妤自作主张，请陛下饶了臣妾吧！”

李隆基恨恨地拂去皇后的手，指着她的脸喝道：“饶了你？朕念在结发夫妻的情分上，饶了你多少次，你以为你和丽妃斗法朕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拉拢于昭容、郭顺仪打压其他妃嫔朕不知道吗！想那于昭容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因何而失吧，否则她怕是醒着睡着也要撕碎了你，哪里还肯唯你马首是瞻？！”

皇后听着李隆基一句句质问，只吓得头皮发麻，坐在地上，一步步向后退缩着，连哭都不敢哭了。特别是李隆基的最后一句，实在是让她惶恐万分，当日她不忿于昭容怀有龙胎，暗暗唆使太医将那个孩子弄掉了，这就是那日为何宁愿选择湄儿为培植对象，也不敢培植于昭容的原因，她是怕有朝一日，于昭容得势又知道自己害了她的孩子后，会找自己报复，哪知道如此隐秘的旧事，于昭容完全蒙在鼓里，而李隆基却早已知道了。

李隆基看着满脸惊惶的皇后，淡淡地道：“没得狡辩了吧！”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过往的很多事情，缓缓地道：“朕记得，朕还是临淄王的时候，韦氏专权用鸩酒毒害了中宗皇帝，朕带着三百李氏皇族青年，进宫平乱。那是场丝毫没有胜算的斗争，是朕为了李氏皇族不被屠杀殆尽的最后一搏，你剪下一缕青丝，塞在给朕逢着的荷包里，神情坚毅地对天发誓，说如朕如有不测，你必自刎相殉。那时朕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能位极人寰，必当立你为后，宠你爱你！”说到这里，李隆基原本暴戾的语气变得平缓了许多。

“对你的承诺，朕一一做到了，朕虽多情，却从不薄情，若不是念在以往的结发情分，以你所犯的大罪，早已不能位列中宫！哎，自从你进了兴庆宫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王府里那个活泼开朗、愿舞刀弄剑的刚健女子，反而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李隆基半闭着双眼，似乎不忍再看。

冷漠帝王的这番肺腑之言着实打动了皇后，皇后坐在地上默然不语，只是流泪，半晌抬起头来：“臣妾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不配位列中宫，陛下现在厌烦臣妾，但可还记得东郊赛马？那是陛下马上要登基的时候，臣妾担心自己不能母仪天下，做好该做的事情，陛下安慰臣妾说，无论臣妾做错什么，您都会原谅臣妾的！”

这样悠悠的话语，确实让李隆基忆起那些幸福的往事：彼时，王皇后还是自己的太子妃，刚登上太子之位的他频频受到自己的姑姑太平公主的掣肘，好多大政方针得不到实施，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闷火，又不能对下人发泄，还是皇后提议去东郊赛马，那日午后无风，天气甚好，自己便在东郊的草地上与她一起放马狂奔，消了抑郁之气。

这样的回忆，让李隆基的火气缓了下来，对皇后正色道：“这次的事情朕不再追究，就当是高婕妤一人所谋，以往的旧事朕也不会再提起，但下不为例！”

最后这四个字咬的重重的，皇后忙从地上爬起来，以头点地，“臣妾记住了！”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拂袖而去。

待李隆基走后，皇后歪在地上，吓得幽兰忙过去扶起了她，“这个高婕妤真是蠢得要死，本宫不过暗自点拨几句，她竟做得如此明显，差点害得本宫不得超生。”

幽兰安慰道：“娘娘宽心，高婕妤已经被陛下打入掖庭局，看陛下的样子是不准备追究娘娘了！”

“但愿吧！”皇后哀叹一声，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次落水让常曦本来就脆弱的身体彻底垮了下去，足足在翠竹轩休养了一个月方好，任太医用尽各种方法才让她蜡黄的脸再次变得红润；那梅妃倒是还好，只是轻微的咳嗽，但也将养了数日。

这日，萧美人又带了不少补品前来看她，这一个月萧美人时常来常曦的屋内陪常曦闲话家常，又在外为她探听了不少事情，虽然她不愿意卷入后宫争宠的漩涡，但无形间还是为常曦做了不少事情。

一个月后，天天渐渐转凉，加之长安频频有军国大事的折子送来，弄的李隆基心急火燎的，便决定返回兴庆宫，方便处理国事。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骊山山麓出发，一路回到兴庆宫，常曦与萧美人、薇儿在宫门口道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宫，拾到东西。

“不知陛下今晚会召幸何人！”湄儿再放置好杂物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常曦抱着怀里熟睡着的小皇子，笑道：“怎么？你要去长安殿侍寝不成？”

湄儿啐了一口，笑骂道：“天天没个正经，再嚼牙，小心我啐你。”

常曦念了句阿弥陀佛，再也不敢了，方让湄儿不再瞪着她。

“不过，因我看，怎么召幸也不会是皇后了！”常曦将小皇子放到摇篮中，随手翻弄着尚宫局新送来的缎子，淡淡地道。

“自从上次陛下训斥过皇后后，竟再没召幸她，想来还记得上次的事情，不过皇后也是咎由自取！”湄儿对上次皇后拉常曦垫背的事情耿耿于怀，背后提起她时也不再有什么敬畏。

常曦见孩子睡的香，不愿意打扰，示意奶娘看护好，自己起身道：“不提这个，咱们到院子里坐坐，这里着实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