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落水（上）

第177章落水（上）

三人带着内侍宫女一路缓行，看着周围的花鸟风物，走至翠湖边。

这翠湖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不知是因为湖底沙石还是水质的关系，在太阳的照射下，湖水就像那糊窗的翠竹纱，翠绿翠绿的真真惹人怜爱。李隆基有一次意兴所至，见到这片湖泊，便下令人整修了一番，并在湖上修了座断桥，断桥尽头起了个凉亭，凉亭里有石桌石凳供人休息。

三人结伴，来到亭中，只见那亭子甚是古朴倒也和这四周的景物相称，当中那三个小篆常曦却是不认识。

“怡然亭。”梅妃微微颔首，“倒是个好去处。”

常曦听她这么说，便笑道：“陶公《桃花源记》中就有‘怡然自得’之句，若得那么个去处终老，倒真是莫大的服气。”

梅妃叹道：“确实，可惜哪有这样的乐土呢？”

常曦听着梅妃这样的感叹，突然想起上次来骊山时，萧煜要带着自己私奔前，说过得话：会在江南寻一处房子，种上自己爱的花草，养些小鸡小鸭，闲时，他舞剑、我作歌，了此一生，岂不畅快！可惜誓言犹在耳边，人心却是易变，上次疯马扑向自己，他竟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人心竟可凉薄至此吗？还是他现在深深地怨恨着我？

想着想着，常曦将头转向亭外，看着这若得大水面，呼吸着仅有的自由，思附还要回到那无休止的斗争中，不禁低低地吐出一句话：“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梅妃不意她随口就是这样的精妙句子，先是怔了怔，随即跟着念了一遍，便手扶红柱，说道：“这样美的句子，昭仪竟是凭空想出来的吗？可有后文？

常曦吃了一惊，方记起刚才不经意间念了几句曹雪芹《红楼梦》中林黛玉葬花的诗句，怪不这梅妃如此惊叹，当下禁不住她的恳求，将《葬花词》从头到尾背了遍。

常曦自知是背的，但梅妃哪里得知，却道常曦满腹才华，脱口而出，赞叹：“起先，本宫到真是不服才学不及你，今日闻君之语，江采萍甘心拜服！”

说着微微一笑，向湖里望着，只见远处竟划来一叶扁舟，湖上雾气未散，渺茫的像海外仙山，这孤舟便像仙人所乘，顺着微风只听舟上的人放歌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分明是俞伯牙和钟子期论琴时的话语。

梅妃第一次有些兴奋地道：“这舟上必是个雅人无疑！本宫到真想看看他的模样！”

若那人不放歌，常曦还辨认不出，他这两句歌，就让常曦猜出来他的真身，幸亏梅妃没有见到他，手持春宫图的扇子摇头晃脑的一面，否则非把这‘雅人’一词照着他的脸啐过去。

梅妃来宫里日浅，听不出薛王李业的声音，以为这湖上来了什么样的迁客骚人，忙拉着常曦的手上前了几步，准备好生看个清楚。

高婕妤跟梅妃和常曦前来赏湖，听她们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大堆不懂的诗句，眼皮都快耷拉下来，这会子看见湖上有这样的奇人异世也好奇起来，跟在二者后面想看看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李业孤立在舟头，已经看到亭子里常曦的身形，却没认出其余两人是谁，料得常曦素日不与她人往还，必是萧美人和湄儿无意，也不必忌讳，忙把扇子插在脖领中，原形毕露地大喊：“嗨！小娘子！等本王过去！”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湖中水花四溅。常曦和另一个女子先后落进了水中。

“咦？等不及本王过去，要游过来？”李业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心中一阵窃喜，随即想起常曦根本不会游泳，接着听见水里的常曦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快！舟子！快划过去！”李业吓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半，指挥那舟子迅速将小舟划过去。

常曦和那女子在水里扑通着，眼见着就要沉了下去，亭子里剩余的那个女子跳着脚大喊快来人，有宫嫔落水了！惊得岸边站着的内侍宫女疯一样地往亭子这边跑来。

“你下去救那个，本王救这个！”李业吩咐一句，退下外袍，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快把胳膊给我！”划向常曦的他大声喝令。

可惜常曦不会水，只是一味地在水中挥舞双臂，几次手扇在李业的脸上，急得李业一个猛子扎到水底，从水下抱住她的腰身，将她略微举了起来，“别挣扎！跟着本王！”

这样的怒喝让常曦清醒过来，抱着李业的脖子，慢慢游到亭子边，李业挥臂一举将她推上岸，自己倒蹬着腿窜上两步，躺在岸边气喘嘘嘘地道：“告诉你少吃点，还是这么胖，累死本王了！”

“呕！”常曦抚着胸口呕出好些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