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暗室欺心

人最想隐藏的东西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可是在听的人眼里最容易说出口的都不是真实的，所以即使真相摆在眼前也很难有人相信。

还没到一天的时间审讯室里阮顾和田力的面前换成了胡荣轩。眼前接受审讯的人西装革履，面容也能看出是精致打理过的，甚至还喷了香水，一点儿也不像是来警局接受审问，反而像是一个赶赴宴会的优雅绅士。胡荣轩的履历很丰富，先不说家里的财富，就是他自己个人也足够优秀到令人艳羡，他毕业英国著名的大学，随后在那里创业，公司的利润虽比不上家族的企业，但也算是创业企业中的佼佼者，这次回国也是因为父亲逼迫他回来继承家业，要不然以他的能力公司要想发展壮大也只是区区几年的时间。

“胡先生，你和张才俊是什么关系？”

这次问询阮顾事先和田力商量过由田力来主导，阮顾只在必要时才询问。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怀疑胡荣轩和张才俊的关系并不简单，付晓慧说她撞见张才俊瘫在地上的那天晚上张才俊就给胡荣轩打了电话，从通话记录上来看张才俊从那天晚上以后每隔一天都会给胡荣轩打电话。

“算得上是朋友吧，我高中和他一个班，跟着父母参加聚会的时候也会和他经常碰面。我去英国留学的第二年他也去了英国，在那里我们也见过几次面。”

从胡荣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迹象，他整个人都很平稳，没有一丝紧张和不安，阮顾觉得即使现在拿来心跳检测仪，胡荣轩的心跳也会一直保持不变，他太冷静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张才俊并不是好朋友，只是碰过几次面的关系?”

田力不是仇富，就是见不惯这些有钱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可以这样理解。”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过去的一周张才俊频繁的给你打电话，而且我们查到7月13日也就是一周前的晚上张才俊曾经遭到凶手的袭击，凶手逃走之后应该没过多长时间他就给你打了电话，他不报警反而给你打电话，他和你说了什么？”

田力在说完这些话原以为能从胡荣轩的脸上看出不安的情绪，没想到坐在对面的人连挂在嘴角的微笑都没变过。

“我们两个人都是最近才回国，你也知道我们在国外待了很多年，长久不联系国内几乎也没什么朋友了。他或许是觉得和我还算能谈得来，所以才经常给我打电话吧。”

“那那天晚上张才俊和你说了，有没有说有人想杀他的事情?”

“没有，他只是说最近心里烦闷，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喝酒。”

田力总觉得胡荣轩说出来的没有一句是实话，可偏偏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你没答应？”

“那天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我没有时间陪他。”

“那之后他给你打电话都是为了什么？”

“他每次说得都是抱怨之类的话，说他压力很大，说他哥哥整天都在逼他。他那样的家庭相信你们已经调查过了，有多复杂就不用我再一一赘述了。他打电话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每次他也没有和我说太长时间就自动挂断了电话。”

这时胡荣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默默伸手挂断了电话。

“如果有急事你可以出去接电话。”

虽然田力对胡荣轩怀有隐隐的敌意，但胡荣轩毕竟不是嫌疑人，他只是协助调查，他们没有权利限制他的任何行动。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等一下再回过去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吧。”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听在田力和阮顾的耳里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舒心。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们继续吧。”

“你刚才也提到你和张才俊是高中同学。”

“是的，我们两个在同一个班，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大多数上的都是全旭高中，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普通家庭的孩子如果想要进入全旭高中除非学习成绩特别突出或者有其他突出的特长，即便这样每年全旭高中对普通家庭外放的名额也非常少。可是对于胡荣轩这种家庭的孩子来说，全旭高中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吸引力，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起跑线就注定要比大多数人多出许多。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就有话直说了，高中的时候张才俊成为一场命案的嫌疑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当时警察都来学校了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最后不是证明我们学校的六个男生都是无辜的吗，包括张才俊。”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六个男生？”

“警官，你没有高中时代吗，高中时期的学生遇见这么大的事情有谁平时会不八卦一下。”

田力隐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暗自撰紧，眼前的胡荣轩比刚见时又让他觉得讨厌了几分。

“你和他是同班同学，即使平时关系并不亲密，也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他在学校里的表现。”

阮顾全程都在仔细听着田力和胡荣轩之间的对话，田力虽然询问的技巧和问题都很好，但明显胡荣轩要更狡猾，他不能再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只好自己来掌握询问的主动权了。

田力见阮顾重新开始问话，便拿起一旁的记录本默默记录。

胡荣轩先是用近似于研判的眼神看着阮顾，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田力身边的这个警察不简单，但后来看田力一直主导着问话，他便怀疑是自己想多了，直到此时他才清楚隐藏起来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没有抛给你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几乎肯定的陈述句来让你回答，你的回答不能是不，只能是顺着他的思路来回答。看来接下来的对话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表现。”

尚且不清楚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他只好暂时装疯卖傻。

“张才俊在高中时代有没有过反常的表现，或者说是显露出来的暴力倾向，不光是高中时代，在后来你和他的相处中有没有发现他有反常的时候。”

从大多数的连环杀人案的分析数据来看，往往这类凶手都有心理问题，日常生活中无论再怎么伪装也会有暴露的时刻。

“你们还是怀疑张才俊是当年那几起性侵杀人案的凶手？”

胡荣轩心里在衡量接下来他要说的谎言有没有会败露的危险，所以他要拖延一些时间用来思考。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也不知道阮顾是猜出了胡荣轩的想法还是别的理由，他几乎是立刻就斩断了胡荣轩前进的道路。

“好吧，有几件事是我听说但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过。高中时我曾经听同学说张才俊在学校的后山上踩死过好几只流浪猫。”

胡荣轩的心里已经编织好了一张蓝图，既然阮顾不给他时间思考，那他就只有冒险了，十几年前他很幸运，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还会幸运一次。

田力在记录本上写下了胡荣轩的话。曾经他去听过一个有着丰富侦查经验的警官的讲座，他说几乎所有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杀人之前都有虐待动物的经历。

看见田力的表情后胡荣轩就知道自己这步棋到底还是下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