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是个莽撞人
尚豪练基本功的期间，公司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烂事。
这天，尚豪正在一楼的内演大厅的墙角练横叉，白老师又把他的腿掰开，嚷舅舅搬了一个闲置的大音响抵住屁股，然后就纷纷去排练了。
内演大厅的舞台上正排练着突然爆红的流行歌曲《甜蜜蜜》的团舞。
面壁的尚豪先听到舅舅欢快的键盘前奏，然后响起鼓声的节奏、深沉的贝斯、撩人的吉他、笛子、弦乐、白老师优美的歌喉…
后来就听到吵架的声音。
最先听到的是舅舅：“排练他娘的排练！这?哪里有个排练的样子！领导都死了，眼瞎了，节目练成这个样子看不见？老子整天费尽心思的就伺候这群烂泥！”
咚咚咚…
一阵低沉厚重的鼓声，鼓手当场就火了：“李初一！把你的臭嘴放干净些！说谁是烂泥呢！”
舅舅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屑：“谁心虚说谁～”
鼓手不傻，其他人也不傻，都听出了舅舅的话里有话。除了白柳，其他人纷纷开始质问他舅舅：“你说谁是烂泥！你才是一泡臭烂泥、茅坑里的黄泥…”
很快，舞台上就乱起来，闷热的空气更加令人烦躁，场面越发混乱。
眼看舞台上就要发展成动手的局面，张总监终于赶来了，扯着嗓子直喊：“开会，开会！就地开会！”
内演大厅的舞台立即变成会议室，不起眼的尚豪依旧劈叉在墙角，被压抑的气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尽管他年纪小，又是村里的孩子，但他也清楚开会的意思，只要是开会，肯定就没好事。
紧急会议一开始，张总监先了解情况，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把把枪口对准了他舅舅。
而张总监也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今天下午出奇的热，墙角的两台空调仿佛约好了，同时坏掉了。
然后排练就逐渐开始懈怠了，动作也不好好做、歌也不好好唱、节奏更是乱得一批，完全就是走走过场，蒙混过关的糊弄事。
然后他眼里不揉沙子的舅舅看不过去，就开始没好气的乱骂，闷热+乱骂，众人的火也蹭蹭窜起来，局面就彻底乱了。
起初尚豪还能听到舅舅在反驳，说排练的纪律不像话，简直就像在洗浴中心泡池子。
可一口终究难辨众口，最后所有的问题全部集中在他舅舅身上，一切混乱都是因他而起。
说李初一这种害群之马就该停职观察，就该开除！
尚豪在混乱间也停止了劈叉，起初他还躲在角落，后来听外面阵势不对，就干脆躲在舞台大幕布的里面，舞台上的会议听得清清楚楚。
会议的最后是张总监讲话，他话里有很多意思尚豪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听出那些不是好话：“李初一！你个驴脾气的狗东西！
你看你这一年犯了多少次错误，开你的会已经开几次了！
你以为你有理，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大家群起把矛头指向你，总不是冤枉你吧！
动不动就开口骂群众，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鲁宾斯坦？费拉基米尔？科瓦塞维奇？
现在提倡和谐社会，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能随便开口骂人…”
张总监批评的话很多，夹枪带棒、批评又训斥的话讲了很长，藏在幕布里的尚豪听得直迷糊，很诧异张总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感觉比妈妈还能唠叨。
直到散会，尚豪才蹑手蹑脚的聪幕布里钻出来，被白老师拉着离开主楼，回到舅舅的房间。
他心似大海的舅舅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用一块棉线白布仔细的擦拭着复合琴的黑白按键。
舅舅在公司内是出了名的爱惜琴，可是再怎么爱惜，今天刚被劈头盖脸的批评了小半天，依旧能心无旁骛的弄琴，可见舅舅是真的爱琴。
正如白老师说的那样：“你那狗舅舅，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就是个臭弹琴的命…”
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艾米突然闪身进屋，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饭盒，饭盒打开，里面是两个冒着热气的香喷喷酱猪蹄。
艾米宽慰道：“初一大哥你也别生气，这事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人家都能懈怠的糊弄事，你偏要站出来督促，何必呢。”
“nnd！老子还不伺候这些烂泥了！”不说还好，一说舅舅的脾气又上来了。
艾米压低声音：“你看你，啥也别说了，赶快把检讨写了交上去，这事也就过去了。”
“检讨？我检他娘个瘪犊子！”
见李初一的狗脾气上来，米兰话锋一转：“你外甥的事人家可是放你一马了，你不配合检讨，这不是让人家总监下不来台吗。”
“他怎么放我一马了？”舅舅依旧不服不忿。
“这孩子音准有些问题，人家要是不收也没错。练习生的班还没有开，人家拿捏着你很多事呢。”
艾米摆清事实之后，舅舅的火更盛了：“去tm的巴子！做不成艺人我外甥也不缺胳膊少腿，发展中社会干啥都能吃上饭，孩子来这儿也是凭本事吃饭！不看他谁的脸！”
“好了好了，你李初一这辈子就吃亏在嘴硬上，我就劝你赶快把检讨写了，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说完，艾米转头就走了。
舅舅又拿起白布擦拭键盘，仿佛艾米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尚豪坐在舅舅的床上，试探性的开口道：“舅舅，要不然我就回去放羊吧…”
尚豪说的不是宽慰话，他是真的想回去放羊。
闻言，舅舅手上动作一顿：“放羊？好端端的放什么羊，这里没你的事，你就装作若无其事就好了。”
尚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去主楼二楼的舞蹈训练室看彩色电视的舞蹈节目，也想去三楼练歌室去看音乐节目。
可对公司还很陌生的尚豪，在没有舅舅或白老师的带领下，他不敢往那些地方去。
于是乎，房间里只剩下白布摩擦键盘的声音，以及无聊搓衣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