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什么意思?”江恩一听,越发觉得濮夏青简直料事如神,不由得替她倒上酒。
濮夏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的意思是......段王爷不会像你这般精通木工。母亲曾给我说过段王爷的故事,世传他武功了得,尤其是箭法,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江湖中人个个都知道,段王爷一张弓,能降百只虎。顾名——段虎!”
“一张弓能降百只虎,说书吹牛皮呢吧?”江恩睁大眼睛。
“你看,你自己都怀疑自己。”
“但我真是亲王。”
“没说你不是!”濮夏青浅酌了一口酒,说道,“你要不是亲王,花大侠能如此大张旗鼓,为了招待你,差点连临冬城都给烧了?”
“那你看出他烧了些什么吗?”
“你能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说说看!”
“路上说。”
江恩笑了。
他太想和濮夏青一路了。
濮夏青也笑了。她觉得离开临冬城,和江恩一起前往破晓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因为只有到了破晓山,她才可以替无辜含冤而死的七十八名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这就是破晓山的强大之处,朝廷想剿灭,但无能为力。
破晓山坚守着国门,平衡着江湖。
无数江湖儿女间的恩恩怨怨,只要破晓山出面,无不化干戈为玉帛,多少血雨腥风,终会拨云见日,柳绿花红。
前方,等待江恩和濮夏青的,究竟是康庄大道的柳绿花红,还是食人鹫群的血雨腥风呢?
江恩的马车,在花雨泽的精心布置下,变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光是仆人就有二三十人。
“花大侠,这就有些过了啊!”江恩在花府门前,意气风发地朝花雨泽拱手致谢,“就算你心中有鬼,我不说,皇上也心知肚明,何必连宅子都烧?”
花雨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望王爷殿下能替小的保密,看在......看在小的也为王爷透露秘密的份上。”
“什么秘密?”
花雨泽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把嘴凑在江恩耳边轻声说道:“小的听说......去往破晓山沿途的大小赌场,都开了豪注,押王爷到不了破晓山。昨儿个,临冬城的聚贤庄还来了一位神秘人,一把豪掷四十万两银子,赌王爷活不过三日。”
江恩一听,像被蜂蜇了一样,连忙一把推开花雨泽,快速跳进自己的马车。
“活不过三日?”江恩惊恐地想,“敢情说,我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了呗!”
“临冬城恭送王爷起驾......”
车外传来花雨泽浑厚有力的嗓音。
车队在吆喝声中,缓缓向东挺进。江恩瘫在马车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烦乱的思绪如一团麻,塞满了整个脑袋。
斜倚在角落里的濮夏青突然说话了。
“这么怕死,你就更不是段王爷了。你究竟是谁?”
江恩正在郁闷中,听见濮夏青这么问,便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是谁......对了,既然我活不过三天,你为啥还要和我同行,你难道不怕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濮夏青淡淡说道,“人内心最怕的,其实是明知自己会死,却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死的过程。三日,时间是短了点,如果是三年,三十年呢?你会因为三十年以后自己可能会死,而感到恐惧吗?”
江恩想了想,不由得竖起佩服的大拇指:“姑娘,你这脑袋里,装的可是大哲学啊!”
濮夏青被江恩夸奖,似乎有些得意,接着说道:“道理再简单不过,可是很多人却不明白。你看啊,就算这三天之内有人打算要你的命,但你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三天,多少个时辰啊,一个时辰又能做多少事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江恩再次表示濮夏青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学老师,“被人绑在床上,注射了药物,我自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但眼下我有手有脚,还有这么带劲的马车,怕啥?”
濮夏青努努嘴:“真搞不懂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很快就知道了!”江恩神秘一笑,闭上眼再不说话,大脑却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
车队在黄昏时分,来到了一个破陋的镇子上。
虽然破陋,但房舍纵横交错,羊肠小道嵌在其中,灰头土脸的孩子跑来窜去,不亦乐乎。唯一的一条官道,笔直地躺在镇子的北侧,似乎在刻意地躲着什么。
江恩站在这条官道上,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半边脸颊上,濮夏青从马车窗户里看得入了神。
“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江恩朝花雨泽派遣给自己的一干仆人说道,“太阳落山前,你们如果还留在原地,我保证谁也活不到天明。”
江恩说话的时候,声音容不得一丝抗拒,甚至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众人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日头。
坏了,大半已经入山,用不了一时三刻,他们便会陷入无尽的黑暗。
有人已经开始慌了。
江恩接着说道:“你们回去告诉花雨泽,叫他把银子压在我身上,指不定还能把烧掉的东西赢回来些!”
江恩的话刚说完,他额头上的最后一缕阳光便消失不见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除了江恩的马车外,其他人不约而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倒是好心,不想拖累他们,但他们未必会记住你的好。”濮夏青推开马车门,探出脑袋补刀,“这镇子诡异的很,你确定要在这里过夜吗?”
江恩看着其余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也是无奈,提心吊胆跟了我一路。我让他们回去,才不是什么仁慈心泛滥,我只是不想看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像是给我送终一样。”
濮夏青欲言又止,突然看到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躲在一间矮小的土房子墙边,朝她和江恩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