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身后之人

江恩的话，濮夏青自然明了。

原本，容易动情的人，往往都比较绝情。

就像你曾经撑开的伞，不经意间，走成了形单影只。茕茕于闹市间，周遭纷纷的，只是他人的雨......

濮夏青握紧手中的木梳，似乎轻叹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屋。

再出来时，肩上斜跨着一个包袱，不是很大。

可她的手里，却提着一大串铜钱大小的青色木牌。

江恩迎上前，推开柴门，从她肩上卸下包袱，看了看了这些木牌，疑惑地问道：“这些是？”

“天箎河畔，七十八口人的龙牌。”濮夏青一边说，一边示意江恩不要将柴门关上，“别关了......由着它们跑去吧......我这一走，它们的生死也就由天了......”

江恩看了看院中啄食的小鸡。

“就这几只，我们为何不一起带走？”

濮夏青显然很吃惊。

她微张着嘴巴，仰起头看江恩。

江恩眼睛弯起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濮夏青的脑袋。

“它们的命运，才不由天呢......”说完，转身走过去打开马车门，把包袱放进去后，指着濮夏青手里的龙牌说道，“这些牌子故事，路上你慢慢说给我听......我现在要去做一个鸡笼，你......你就把它们挂在马车檐上，挂一圈。走在路上叮叮当当的，像是风铃......”

濮夏青愣在原地。

自认为能见人识心的她，此时竟没能猜到江恩这样做的用意。

这，或许就是感情的微妙，以及爱的荒唐吧。

虽然觉得荒唐，濮夏青还是惦着脚，把龙牌一个个挂在了马车上。

一阵风吹过，牌子“哗啦啦”摇曳在一起，流淌出一连串悦耳的音符。

濮夏青不经意地笑了。

她承认，江恩也在不经意间，拨动了她颤抖的心弦。

......

家里的柴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江恩手中提着的一个鸡笼。

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将鸡笼做得如此精致，濮夏青再一次，从心底对江恩刮目相看。

或许，所谓的人间缱绻，除去朝朝暮暮的耳鬓厮磨，这般鸡毛蒜皮的相谐于欢，才是幸福的模样吧。

江恩欢快地喊：“夏青......给我一些绳子，我得把它固定在后面......”

于是，江恩要绳子，濮夏青找来了绳子......

江恩要油布，濮夏青找来了油布......

江恩提着木桶去打水，濮夏青提着裙角跟着......

江恩小心地把水倒入鸡笼的槽里，笨手笨脚地捉鸡，濮夏青帮他掀起盖子，将鸡关进去......

离开的时候，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有龙牌在头顶兀自热闹，竭力驱赶着濮夏青心中的酸楚。

“后面这些鸡仔......怕是第一次远行吧？”

江恩用油纸包着一块喷香的面饼递给濮夏青。

濮夏青接住。

“嗯......”濮夏青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面饼中夹的肉末，“这些是什么肉？”

“牛肉！”江恩竖起大拇指，“浣花镇知县家的风干牛肉，味道一流！”

濮夏青再没有说话，张开嘴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

一个面饼下肚。

濮夏青揩了揩嘴角，冷不丁打了一个饱嗝。

“呃......”

江恩没在意，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还吃不吃？”江恩从暗窗里望着前面的路，一边指挥着马，一边问她。

濮夏青盯着他的后背，摇了摇头。

“江恩......你让我觉得舒服......”

“吃饱了当然舒服......”江恩没有回头，“都打饱嗝了......”

濮夏青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想到江恩又没看自己，随即把手放下，环顾起这架奇异豪华的马车来。

“江恩......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又是怎么做出来的？”濮夏青摩挲着身下舒适的座椅和四周柔软的丝绒。

“说了你也不信。”江恩回头朝濮夏青笑笑，“你说说这些龙牌吧......”

“你先说......”不知道为什么，濮夏青突然想跟江恩使性子。

“嗯......也行！”江恩一边赶车，一边说道，“小时候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前天......我从一个长长的台阶上摔下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茅草屋里，身边躺着一个死去的妇人......后来，来了一个叫董里的男人，说死去的妇人是我娘，让我去破晓山为我娘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