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张石台，两旁洞壁上悬支着幽蓝的灯盏自动亮起。

花乔乔盘腿往石台上一坐，寒凉神醒，春雁剑脱了剑鞘，在地上刷刷写了一个“家”字。

她蹙眉盯着那个字，盯得眼睛留下泪，也发狠不闭眼。

不知几时，她想起了自己既然来闭关，不如好好修炼，寻着记忆，很快渐入佳境，一呼一吸之间，丹田和暖舒适，四肢百骸的毛孔也似舒张开来，心静神清。

洞外寒来暑往，洞内花乔乔无一丝察觉，只是近乎顽固地将自己身心沉静在修炼之中，等她再睁开眼时，吐出胸中一口气，杏眸澄澈得如同春波映柳，再也没有了一丝烦恼愁虑。

但她再低头望着那字时，她疑惑地从石台起身蹲在地上，抹去一层灰尘，掌心聚了灵力，将那个字也抹了去。

“我竟然迷障了，”她朗声一笑，“世事无常，还未到最后，我就忧愁这思虑那，真是庸人自扰。”

她以指尖在坚硬的地面，在刚才那抹掉“家”字的平滑地面，一笔一划，刻下一个“乐”。

“此一路，我只用一颗心去挣，不管任务成不成，都不后悔认识你。”

“不会再逃避了，”她指腹轻轻按过字迹，“阿乐，我这就去见你。”她轻轻一笑，收拾好春雁剑。

疑惑地搓了搓手，一手的灰，奇怪……

拂袖石门大开，刺目的光照进来，她用袖子遮目。

“花乔乔？！”是个少年的声音，语调高扬，满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嗯？”她缓了缓，慢慢放下袖子睁开眼。

视线清楚地看到那一个人时，她不免抿唇蹙眉，一脸不可置信地叫道：“九不负？！”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一口同声，一时的寂静，两双清澈的眸子对视片刻，忍不住地，二人皆是侧转脸，一脸嫌弃。

“喂，花乔乔，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说我有病？”花乔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九不负，喷了一句：“你才是啊！为什么我每次不是回宗门，就是闭关出来，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你呢！”

九不负被这么一指，一噎，眼睛瞥了瞥旁边，嘟囔了一句，她没听清。

花乔乔拢了拢衣襟，抱胸从洞口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到了石洞重千斤的巨石门前，这个位置方便逃跑。她警惕地问：“欸，九不负，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喜欢你？！”九不负惊得爷这个词都不用了，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喂喂喂！别走进啊！再近我告诉你爹啦！”

九不负站停，皱着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利落地往后走了数十步，转身叫嚣道：“花乔乔你真是闭关闭糊涂了！爷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

“花瑶啊……”九不负顺口一说，倏地睁大眼。

花乔乔眉开眼笑，拍手道：“原来——你喜欢我堂姐啊！”

“你诈我！”他气得脸都红了。

花乔乔无奈笑道：“我也没想到，就这么一问，你就说出来了啊。”

九不负哼道：“既然你知道了爷喜欢谁，那么，你也将你喜欢的人告诉爷，这样公平！”

傻孩子。

花乔乔微微一笑，不语。

九不负：“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是你师弟吧！”

花乔乔笑容一僵：“……你在说什么？”

他哈哈一笑：“你不承认？不承认也没关系，你自己看看身后，再急着否认吧！”

花乔乔倏地转过身，背后那块遮住她修炼石洞的巨石门，本来无一物，现在粗糙的石面上却多了密密麻麻的刻字。

她睁大眼，那布满大石一半的“乔”字，若不是九不负在这，她真不一定会看到，转身就给它走了。

九不负说是师弟？

她不由得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九不负走到她身后，啧啧称叹：“这是你师弟刻的，一笔是一天，你闭关了一年半载，他就在你这洞门上刻了这么多字，你知道外面流言怎么说的么？”

一年半载？

她心间一颤，连带着手也颤抖不停，指着石头上的字，无措地问：“不是才十天半个月？我只是睡了一觉啊……已经过了一年半载了？”

重复呢喃着这话，九不负不耐烦在她面前摆手道：“爷说你糊涂，你还真连日子都过得记不得了？”

“你要不要听外面怎么说你们的？”九不负一笑，没管她点头，继续说下去：“他们说，花师姐因气不过有了个师弟，一气之下就闭关去了，而他白萧乐，为了弥补，可怜得不得了，每晚来这里刻一笔你的名字，想以真心换得你的原谅。”

“他刻字你在旁边？你怎么晓得的？”花乔乔抬头疑惑地问。

九不负：“当然不，爷又不是你师弟，大半夜不睡觉，来你洞口一坐两个时辰，刻了字才走？”

若真是这样，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在洞内，他便守在洞外？

花乔乔急道：“你说他坐我洞口，还坐那么久？指不定是别的什么人与我闹着玩……不一定是他！”

她宁愿九不负是瞎编，也不希望是真的。

目光落在一块光秃秃不长草的地面，就在她洞门口，石门关阖，他就背靠着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