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白萧乐感觉一丝冷意沾湿了后背衣衫，一愣垂了眼，他唇角弧度微敛，黑发细碎垂落遮住眸子，让人看不清他表情，只是声音低沉，不辨喜怒，他说：“我倒是还有一个疑问。”
他没等阿霜有何表示，自顾自说下去，“雪昱门俊杰辈出，夕渊剑落入了他们门中弟子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可叫大家开了眼。”他拍了拍手，望着阿霜冷淡的面色眨眼勾唇，说；“夕渊剑既然是骆琰的剑，想来……也不该任他落入正派修士手中才好，你们何时该从……莫问手中夺剑呢？”
阿霜冷冷瞧了肆意微笑的少年，半晌，她眼瞥了躲藏起来的花乔乔，讥讽道：“当夜我就想你不怎么好相与，怎么几面见得比先前乖巧了甚多，原来——为了她啊。”
她起身，懒懒扭着腰身，曼妙修长的曲线舒展，阿霜姿色与身材皆是上乘，一双狐眼扇扇闪闪，一瞥之间勾人心魄。若是换个男子在这，或许会有片刻的失神，白萧乐只淡淡睨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一个茶杯、是一盏灯、是一粒尘埃——同房间中的一般器物无两样。
阿霜蹬地攻击过来的时候，他手中匕首横架在她指甲突伸的利爪之上，不过一瞬间，懵然的花乔乔被他一抓，用灵力将她推送了出去，分了一分心神见她无恙落在屋外。
手中压力猝然增大，地砖不堪重负，四分五裂。
阿霜道：“本来我与你也没必要一战，可你终究是个祸害！这里便是你们最终的归宿！”
白萧乐：“我们？”他黑眸深得渐渐染了血，阿霜感觉暴戾的杀意扑袭而来，她向后急退数步，拉开距离，皱着眉打量他，道：“你到底是妖是魔？你是……”她迷糊了一下，似乎从未感受过这种奇怪的灵力。
白萧乐垂眸，单手捂着额角，倏地血色褪去，他抬起绀青色的眸，道：“你以为你出得去？”
阿霜身后冒出一只雪白柔软的狐尾，瘦瘦小小一个人，尾巴却幻化得有屋子那么高，她摇了摇尾巴，在空中若美人舒展飘舞。一阵扫，尘埃四起，屋子似是被搅浑的水，——嘭嘭嘭，砖瓦砸地，火烛打翻，火舌舔上帷幔。烈火四起，二人并未动。
她抬了抬下巴，试探道：“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杀了你再去找出路不是不可。”
“出路？”白萧乐深沉一笑，在倏地崩裂屋宇中心站着，大块的砖瓦落在他身旁，清晰声音传入她耳中，道：“幻境茫茫，只有两个方法可以出去。”
“哪两个？”
“第一个嘛，你死，”白萧乐笑了笑，见阿霜蹙着的眉眼，说：“至于第二条路……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想要知道的已经确认了。”
“若是你认为你可以以武力相逼我，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他看了眼阿霜蠢蠢欲动，闪烁狡黠光的眸子。
阿霜想到了什么，抿唇不语，背在身后的手，一个乌黑的物什倏地一闪收回了。
橙红的火焰最终将废墟照得亮如白昼，又是房子塌了，又是火焰冲天。
花乔乔进去不得，只好走到最近的距离，向里面张望，隐隐在断垣之内看到两个对峙的人形，光亮的火时不时一窜，掩住他们身形，她大喊道：“阿乐、阿乐，快出来！咳咳……阿霜，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但你绝不能伤害白萧乐！若是你伤害了他一分一毫，我花乔乔……我花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捂嘴咳嗽，蹦跳招手喊道：“你们快出来啊！”
阿霜转首，将凑到火焰前想进又不得进，却不舍得离去，任由火光熏红了脸，不断冲他们这里执拗喊着，威胁她的少女，笑问：“这真是你姐姐？还是你的心尖人？”
白萧乐也望着那不管不顾的少女，幻境并未有坍塌，四散的仆人闹哄哄往外拥，只有她一人一直站在那，等着谁似的，不肯离去。
——真傻！
他怔怔盯着她，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涔涔泪珠，风一吹，落在火里，他似乎听到了火舌灼烧的声响，声声震耳。
一阵劲风席过，他眼中划过一道白练，阿霜洁白的尾巴，直线闪电般穿过烈火，裹卷着惊呼的少女举到半空。
“你！”
“若你再敢进一步，我就捏死她，反正有人陪着我一起，我也不孤单！”阿霜狠狠笑了声，见少年站住脚步，离她只几步远。脸色黑沉，像是她尾巴攥着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他的心。
阿霜舔了舔唇，娇笑道：“你啊，还不承认自己在意她？啧啧，脸色这么差，莫不是要吃了奴家？”
白萧乐默然不应，深蹙眉宇，五指紧握，刀柄被他捏得闷闷地颤动，仿佛颤动的是他无措的心。
阿霜自讨没趣，将白皙的手指握在茫然的少女脖子上，捏了捏，看花乔乔痛苦地扒着她手挣扎，她的目光暗地里落在前方。
“别动她！”一声冷斥，她勾唇正眼望着蹙眉的少年，终于也看到他面色上的焦急之态。
甚是有趣，她晃了晃烧焦的狐尾，为了节省距离，她聚集灵力于尾巴透过烈火，忍着疼痛，知道抓到了花乔乔这个人质，想出去只是乘早的事。
花乔乔瞪圆眼，缓过神来，她从嘴里挤出几句话：“阿霜你……不要执迷不悟，我们一起去找出路呼……人族与妖族本就有盟约，况且你和阿乐还是同族，别自相残杀……”
阿霜道：“找出路？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好弟弟知道出去的方法？况且你现在在我手中，我不怕他不说的。”
花乔乔迷茫眨眼，道：“是吗？”
阿霜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到底有什么好，让他都对你刮目相看……”
花乔乔见她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脖间手跟着一收紧，她咬牙憋红了脸，硬是一声不吭。
阿霜见少年眉眼沉沉站在那里，甩了甩尾巴，拍打碎石地面，忍痛又畅快，说：“花小姐现在我手中，你说不说？你或许不怕死。那我在你面前捏死她，你真的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