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苏醒
月如钩，沉云如纱。
林中古木参天，干枯单调的枝桠终于熬过了漫漫寒冬，此刻正努力的抖落挂在枝头上的残留冬雪，嫩绿枝头含苞吐蕊，一派欣欣向荣。一泓春水自雪山蜿蜒下，绕古木密林而居，带来几分春寒的料峭温度，覆上了晶莹冰霜。在夜里明亮的星光下，流光溢彩。
微寒春风拂过脸颊，耳边传来潺潺流水的声音，林起凡缓缓睁开双眼，清冷月色如水般洒落而下，透过茂密的古木枝桠，到处都是斑驳的影子。
他忍着周身疼痛，起身靠在一棵大青松上，借着幽冷的月色，望向湖边那道浅绿身影，怔怔出神。
寒风拂过，微冷的凉意令他头脑愈加清明。
白日所发生的事情如今清晰的映入脑海中，落水挣扎，紧紧抱住怀中少女，却嗜血成魔，沉迷于花与血的世界中，险些要了怀中少女的性命。
若非最后机缘巧合，突然记忆起前世的《禹皇帝经》，黄粱指法入神，以一指黄粱开辟自己的苦海，恐怕早已酿成大错。
林起凡低着头，望着自己晨间穿着的衣物。月色沉静之下，白色曲裾交领染红了血迹，似花瓣，妖冶迷离。早已干涸，却忍不住伸手触摸，上面有他的血，亦有她的。
他抬起头，目光清明，望向湖边静坐的白衣少女，轻声呢喃了句‘为何会如此这般，险些要了她的命’。
虽然林起凡对于少司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甚至早就想杀之而后快。可是如今眼前的情景，令他心中在难起丝毫杀意。
甚至，在心底的最深处，他还有这浓浓的愧疚感觉。
既然如此，你若生，我林起凡便生。你若死，我便以一纸贱命，还你一命。生死不复，绝不亏欠。
少司命清丽的容颜，此时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微微苍白。如瀑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圆润的肩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蹲在湖边，双手抱着腿，静静的蜷缩在那里，娇小的身影被月光拉的极长，惹人怜爱。
她脸色有些微微苍白，白皙的颈部上还残留着清晰的血迹，望着满湖春水，声音颤抖透着几分沙哑：
“你坏我道基，我本该杀了你。”
林起凡闻言一怔，起初还并没有意思到什么，可是当他起身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令他险些控制不住的跌倒。
他忍着惊骇，莫名的发现自己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晋升到了凡境修为。
原本不过武夫七品的境界，可就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竟然可以突破到这种程度的力量。这显然不是林起凡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大的可能……
林起凡低着头，望着自己衣衫上面金色的血迹，怔怔出神。
漠北皇室的血液。
答案显而易见，自己能够成功晋级凡境修为，这和少司命体内经脉流淌的金色血液，有着必不可少的联系。
他有些微微恍然，强忍着全身的伤痛，起身来到少女身边。侧身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内心微微颤抖。
有自责，有怜惜，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少女的淡淡情愫。
谁说林起凡眉轻唇薄就是生性凉薄？
他虽三世为人，可对于世间恩爱缠绵，生死几许，其实并未有过太多的理解。若是知道，当年怎能错过白芷薇？怎能放开江雪？
可是如今，当他见到眼前原本活泼灵动的少女，因为他差点命丧黄泉，这份恩情是如何不能用外物来衡量的。
“现在若是想杀我，还来得及。”林起凡垂眸，望着眼前一泓春水。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已经没有杀人的能力了。”少女拂过耳边青丝，却恰巧碰到颈部的那道伤痕，凄然一笑道：“今日你坏我根基，增加了你的道行，只盼你来日努力修习，免得到时我一剑要了你的命。”
林起凡目光灼灼，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丧失理智，险些要了眼前少女的生命。但他却知道，自己欠着眼前少女的情谊，不是一般轻易可以偿还的。
他抬起头来，有些蛮横的抓住少女的手腕，目光坚定：“生死不复，无论何时，只要你想一剑刺死我，我林起凡绝不还手。”
少女闻言神情有些微怔，她沉默不语，轻轻挣脱帝释天的手，缓缓转过身去抚平长衣上的褶皱，目露沉思。
林起凡目光低垂，望着背对自己的少女，白色长衣之上染着朵朵血痕，三千青丝凌乱披散。
他心神一阵摇晃，鬼使神差，双手拢过少女柔顺的长发，轻轻绾于手中。
少司命身子一僵，却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林起凡沉默的低着头，一边绾起少女的三千青丝，一边缓缓说道：“当年我还有个家，在家的时候，我就总是像这样给我娘绾头发。但是她总说我绾的又糟又乱，笨的要死。但是每次我给她绾头发时，她总是特别开心。”
少司命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她的目光清冷，好似天上的星辰：“你居然有娘？”
林起凡绾着长发的手指，微微僵硬，他沉默良久，忽然开口说道：“很久就没有了。”
很久就没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林起凡就只是剩下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亲人，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
少司命身子一滞，目光有些复杂，她缓缓低下了头，轻声说了句：“也好。”
林起凡的手突然一僵，有些理解于少司命为何如此说，显然对于自己没有娘的事情，有些向往。
可是没有娘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向往？
但他却没有多说，只是自长衣上轻轻撕下一块布条，绾起了少女的三千青丝。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我回去和褚老大说一声，今后洗澡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为己有了。”林起凡认真说道。
少司命脸色平淡，对于林起凡，她此时的心里还是很复杂的。
想要杀死，可问题是如今体内的力量，早已经空空如也。可就是修为恢复，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