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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营

回营

茹兰憋住嘴巴,可是打喷嚏这种事,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她可怜巴巴地望向苑茗,苑茗则无奈将她向后推了推,她便倒插葱似的,滚落到坡底,一屁股坐在坡地的软土堆上。

苑茗朝茹兰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示意她待在此地,不要出声,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颂兰。

颂兰误以为是敌人前来偷袭,刚准备大声呼救。苑茗一个飞身,扑倒颂兰,捂着颂兰想嚷嚷的嘴,将她拖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颂兰只觉天旋地转,一只满是尘土味却柔软的手紧紧覆盖在她的嘴唇上,怎么也挣脱不掉。随后,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个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在说:“别动,也别说话,不然你的脖子就要发出咔嚓声了。”

颂兰眨巴眨巴眼,微微点几下头。那只手才慢慢松开。颂兰喘着粗气,看向身后人,眼瞳瞬间放大,那个改变她命运,却只见过一面的贵人,如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其实苑茗与苑姿两姐妹长得很像,都是能够恃美行凶的美人,但只要见过这两人一面,就必不会将她们认错。因为苑姿明艳,而苑茗明媚。

颂兰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真的是她吗?在做浣洗宫女那几年里,颂兰是如此期待能够见到苑茗,那个让人一见便觉明亮、温暖的女子,永远站在神坛上俯视芸芸众生的天之骄子。

颂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苑茗,如今的她和之前大不一样了,浑身上下布满灰尘,没有金银珠宝点缀,就连头发都素的只插几根枯枝落叶。

不过她的气质不变,落落大方,小表情还有点俏皮。只是,在深宫摸爬滚打的颂兰,从苑茗身上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同苑姿类似,但比起苑姿傲慢地展示,苑茗更加内敛。

“姑娘看够了吗?”

苑茗压低声音,似一滴水落入宁静湖面,激起阵阵波纹,将颂兰从晃神中拉了回来。

颂兰下意识摆出谦卑姿态,弱弱问道:“是苑茗殿下吗?”

苑茗心中发笑,比起上一世贬为庶人后,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一世杀死了几个乞丐,遇到的人,除了茹兰,竟都称她为“殿下”。若不是脑子时不时痛苦地想发疯,苑茗倒是真觉得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女殿下呢?

“你是谁?这帐中住得又是谁?”

莫非真的是苑姿,苑茗警铃大作。她本想直接去找钟应祁,但在远处时,她眼尖地发现军营中多出了一个营帐,并且这营帐是如此华丽,是普通士卒的简易帐篷根本比不了的。

放她与茹兰进军营的巡逻兵,向她提了一嘴前几日朝廷来送物资,而送物资的大人物住在这个营帐内,还是个女人。

种种迹象表明,来者是苑姿。

不了解情况的苑茗不敢贸然去找钟应祁,除了放她们进来的巡逻兵,她避开所有人,悄悄带着茹兰来探明情况。正巧,颂兰送上门来。在苑茗眼中,这位婢女打扮的姑娘似乎还认识自己,不问出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份缘分。

苑茗嘴角微微上扬,问:“我是苑茗,你还认识我吗?”

颂兰一脸惊讶,曾经的天之骄子真的会记得一个孤儿吗?

颂兰的表情苑茗都看在眼里,她趁热打铁继续道:“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近来过得可好?”

老朋友似的问候,让颂兰心底一颤,“苑茗殿下,奴婢现在安好,那件事后,奴婢被赶出东宫,实在无处可去,阴差阳错下,在……皇女身边做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殿下,殿下吉人天相,真是太好了。”

苑茗表情不变,倒是将颂兰的样貌在记忆中盘了一遍,可惜记忆中没这号人物。

不记得颂兰,这确实得赖苑茗的骄傲。

她总是说苑姿傲慢,其实她自己也有不自知的傲气。只是相比苑姿的损人不利己,苑茗的傲气不那么尖锐——她前半生过得太顺,几乎事事如愿,意气风发。圣贤书和天子太傅又把她教的太好,仁慈、爱民如子,高高的道德将她托举在无形的神坛之中。她悲悯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百姓,试图在苦难中拉他们一把。

苑茗沉浸于此,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是如此伟大,已不需要他人赞美,所以她根本没将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用在受她恩惠的百姓身上。哪怕是钟应祁也不例外,如果钟应祁没有提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苑茗恐怕永远记不起他们曾经有过那样一段不解之缘。

至于颂兰心中的那一问:曾经的天之骄子真的会记得一个孤儿吗?答案是“否”。苑茗根本不记得她,苑茗之所以这么说,只是选择了一种套话方式而已。

颂兰说完这一小段话,苑茗也大抵猜出了颂兰的身份:在自己还是皇女时,这姑娘大概率是东宫某处婢女。听对方语气和神态,自己曾有恩于她。苑姿清算东宫时,她应该是抓住机会,到了苑姿手下做事。

前世的记忆中也没有颂兰,苑茗想,大概是她那时杀疯了眼,又不怎么记得死人脸,所以毫无印象吧。

想到这儿,苑茗对颂兰产生一些歉意和惋惜,说不定前世时,她刀上染着的鲜血,就有因迫于生存投奔苑姿,最终弃她而去的下属。

苑茗轻轻摇头,眼神中少了一份算计,多了一丝温柔。

“你额头还渗着血,怎能说安好呢?”

这句话戳中颂兰泪点,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自颂兰入宫以来,何曾有高高在上的主子关心过她,更何况这伤还是苑姿打出来的。在皇室姐妹是死对头的情况下,这句话顺其自然地让颂兰更加靠向苑茗。

颂兰慌忙地擦掉眼泪,带着哭腔道:“多谢殿下关心。对了,皇女一直在寻找殿下,军营中有不少是皇女的人,殿下还请多加小心。”

苑茗脸色微沉,但一下瞬,又露出笑容,轻声嘱咐颂兰也要多加小心,顺便问颂兰的名字。

“颂溪,奴婢的名字是颂溪。不过……”颂兰顿了一会儿,“也有人叫奴婢颂兰,我更喜欢第一个名字。”

“好的,颂溪。”

苑茗在颂兰手中塞了一小包东西,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苑茗走后,颂兰在原地待了许久,她手心紧紧握着苑茗递来的药包,呆呆看向头顶的星月交辉,眼中有迷茫,但过后嘴角扬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笑。

……

这几日姜楷已将茹兰的医书全部看完,正当他准备灭烛歇息时,篷窗突然挺进一个黑影,鲤鱼越门般穿过窄小的窗口,稳稳落入营帐内。

熄灭的烛火重新亮起,姜楷无语地看着苑茗,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弄哪一出?有门不知道敲吗?”

苑茗随意地拍了拍衣裙,无视姜楷的问责,转身将茹兰也拉了进来。

茹兰小心翼翼地翻过窗户,十分不好意思地瞧姜楷笑了笑:“姜大夫,好久不见啊。”

“你们……”姜楷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到底来我这儿做什么?这是我的寝帐!男女有别的道理不需要我再讲一遍吧!”

姜楷一说完,茹兰就紧紧靠在苑茗身后,顶着受惊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发怒的姜楷。

姜楷:“……”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看完人家师门祖传医书,这会儿又朝小姑娘发火,确实不太厚道。于是姜楷转移视线,将所有的不满对向苑茗:“苑茗殿下,好歹也是曾经的天潢贵胄,夜闯男子寝帐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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