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摘星

接下来几日，依旧是覃安至委委屈屈，盛景年骂骂咧咧，扶星回安慰完前者，又和后者斗嘴皮子，日子便过得飞快，覃安至的风寒也彻底好全了。

进了江东地界，江面开阔，江水和缓，他们便日夜行船，眼看明天一早便能到达苏州渡口。

覃安至独自站在一层的甲板上，一轮近乎圆满的银月挂在江头，江面铺上了一层轻纱似的光，随着江水飘动。

今日已经正月十三了。

他不喜满月的日子，因为满月的时候能看到的星星最少，甚至一颗都见不到。

船上少了白日的喧闹，初春的江风打在脸上，寒冷渗入骨髓，覃安至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却依旧觉得心底发凉发虚，似是悬在半空中。

“覃四公子，你怎的还没睡？”

二层甲板传来温和的女声，覃安至转身抬头，便见扶星回一身淡黄缂丝蜀锦连帽大氅，小巧精致的脸躲在滚了白色狐狸毛边的深大帽子里，似是广寒宫里的仙女乘着金色月光而来。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熟读于心的诗句便这样涌上了心头，以往虚幻的描写在此刻变得栩栩如生真实起来。

“左右睡不着，便起来看看，你怎的也没睡？”

覃安至不自觉地放轻放柔声音，似乎怕她一转身就飞回了月宫，他再寻不着。

“见月色不错，便出来看看。”

扶星回不好意思说自己起来方便，见外头景色月色动人，想着出来看一眼就回去，谁知道会碰上覃安至。

覃安至抬头看着高处的扶星回，借着夜色的遮掩，眼神近乎虔诚。

这个待在他梦中多年的女子，陪着他度过了许许多多或艰辛、或开心、或孤寂、或热闹的日子，每每里想到她，他都觉得这黑白无趣的人间变得斑斓多彩起来。

“明日船靠了岸，我便不进城了，继续南下入蜀，我给沈老爷与老太太略备了些薄礼，劳大姑娘替我向二老问安，祝他们身体康健，松柏长青。”

“我先替外祖父外祖母谢过覃四公子，”付星回道：“不是说要一起进城的，怎么如此着急赶路，可是简州有事？”

“简州频频来信，只可惜不能亲自去给二老拜年，希望往后有机会再到二老跟前听训。”

覃安至看着扶星回，心底渐渐变得火热，他往扶星回的方向走了几步，仰着头看着她，满目深情与祈求，“那日家母过府的目的，姑娘想必知道了，我一定争取今年调任回京，大姑娘若不嫌弃......”

“深更露浓，湿气也重，为何不在屋内待着？”

覃安至的话被打断，然后便见盛景年走到扶星回身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卫国公也来了，”扶星回浅笑道，“今夜倒是热闹。”

扶星回转眼便忽略了覃安至未说完的话，看着芝兰玉树的二人，想到覃安至要离开了，于是又道：“二位想必还有话要说，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低身福了福，便回了船舱。

覃安至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似乎想叫住她，最后却哑然无声，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覃安至才转头看向盛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