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咖啡馆的哀伤
在法院的中央行政办事处内,黑泽明双手插在裤兜里,身穿黑色的礼服,来来回回地在一排排的座位附近走动着,嘴里陈述着:好了,亲爱的瓦伦法官,你现在正式成为我的当事人,而我也正式成为你的辩护律师。我很难想象我们的关系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不过没有关系,凡事总有出乎意料的时候。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跟我说每一句话都必须是实话,不允许出现与事实不符合的陈述,这是我的做事原则……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瓦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懒得动,脸上一副慵懒的神情,手里握着一支笔,沉思着叙述着:要控告我的是那位女士是罗琳·菲迪亚,她早年经历过一场不幸的伤害,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咖啡馆工作,女儿很乖也很聪明,她本人也很性感、开朗以及热情奔放,我们在一间电影院认识,一个月之后我们开始约会,没多久我们就发生了性行为……后来在某一天里,她发现我是有家室的人,并且还有四个孩子,她很反感介入别人的婚姻生活,于是向我提出分手。我不甘心,我不舍得与这么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分手,于是我就在一个星期之前摸黑找到了她所居住的公寓,希望与她修复过去破裂的关系,但是她很坚决地赶我走,还扬言要报警,控告我非法闯入他人地方。我看她那么激动,都快要失去理智了,于是我只好离开,前几天,警察就找上门来,我被告知,她要控告我强行与她发生性行为,并且将她虐打至重伤……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剧事件。
黑泽明手上的笔还在记录着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瓦伦点了点头:事情的经过大致上是这样,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那晚只不过是去找她谈复合的问题,她赶我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没想到她居然会诬告我!
黑泽明:你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瓦伦:9:46.
黑泽明: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瓦伦:公寓的管理员,我离开的时候恰巧被他看到了。
黑泽明仔细研究着案件的报告:警方的验伤报告指出,有份殴打受害者的皮带上验出你的指纹,而且在受害者的家中找到了你的皮带,那条皮带恰恰就是曾经拿来袭击过受害者。
瓦伦似乎不愿意解释更多:那个可怕的女人有很奇怪的嗜好,她喜欢被绑在床上,然后渴望被鞭打,例如皮带之类的抽打,她必须要这样才能获得快感,一种性窒息的兴奋程度。她每次都让我虐待她,这样才能获得高潮的感觉,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只好照做。那条皮带的确是我的,我想着每次跟她做爱都在那个公寓里,我干脆就留在那里,没想到这样会构成对我不利的影响。
黑泽明盯着他的眼睛,总感觉他有其他的事情隐瞒了,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事情。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到时候到了法庭上,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向法官与陪审员交待你跟受害者之间的关系,这样就暴露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你必须要当着所有人面前承认出轨的事情。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会知道这件事。我想,你应该有觉悟了吧?”
瓦伦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公开这件事完全不是问题。我跟我的妻子早就没有了激情,两人忍着不离婚也是为了孩子,他们现在都长大了,他们会原谅我,包容我的!
黑泽明继续在纸上记录着:好吧……既然你都觉得没有关系了,我就尽管尝试去联络那个公寓的管理员吧。这些是控方的资料,让我看看受害者的背景记录……
他翻开了第一页档案,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似曾相识的模样映入了他的脑海里,在他大脑记忆库里瞬间找到了吻合的配对。
他阴郁地问着:那个女士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再说一次?
瓦伦很不耐烦地重复着:罗琳·菲迪亚女士……你记性那么差,怎么做律师的!
他再次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突然很愤怒地站起来,朝着瓦伦的脸庞挥上一拳。
瓦伦瞬间倒在地上,嘴里咒骂着:你他妈在做什么!你疯了!
他很激动,极力地控制自己即将要失控的情绪,深呼吸着问: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有没有强行与她发生性行为,并且残忍地殴打她?
瓦伦摇了摇头。
他再次问着:我要求你清清楚楚回答我一次,你是无辜的。
瓦伦扯着嗓子喊:我是无辜的!行了吧!
他很生气地拿起公文包,恶狠狠地指着瓦伦的鼻子警告着: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说谎,要不然你会很惨!
黑泽明回到法庭,准备办理其他的手续,此时岚伽俐再次很兴奋地拉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有更劲爆的消息啊!兄弟!在最后限期里,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居然还是找到了愿意为其辩护的律师!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对吧!我还在想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帮他!
黑泽明捂着头,敷衍地说着:说不定是一个英雄呢,是吧,这个世界总需要英雄。
岚伽俐吐槽着:得了吧,这个世界总不缺的就是笨蛋!我跟你说,这宗案件的关键要素呢……
黑泽明及时地制止住了:别别别,你不能跟我讨论这个案件的细节问题。
岚伽俐感到困惑不已:为什么?只是互相讨论而已,有何不可呢?
黑泽明整理着自己的衣裳,郑重其事地说着:刚刚我已经签署了正式成为厄尔·瓦伦的代表律师的相关文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他的辩护律师,我为他工作,我们的立场很简单,谈私事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有关于这宗案件的细节我们绝对不能讨论。
岚伽俐不仅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是更兴奋了:哇塞!大兄弟!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居然可以做到律师的最高境界,为自己最讨厌的人辩护!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不过呢,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很期待与你在法庭上针锋对决呢!
黑泽明看着岚伽俐的离开,突然很欣慰地笑了。他心里在想,如果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像岚伽俐那样单纯又不记仇,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纷争呢?
黑泽明在洗手间洗脸的时候,林肯突然推门而进,出现在镜子的倒映中。
黑泽明猛然地回过头,林肯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扯着他的衣领,瞪大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那个家伙辩护?难道你忘记了他做过的事情了?难道你忘记了旦丁是如何被逼上绝路的?他谋杀了旦丁,也准备谋杀本杰明,为什么你还要帮助他?为什么?你在想什么?你为了什么?为了钱?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东西不是拿钱就可以换到的?
黑泽明很冷静地说:“我只知道我的身份是一名律师,有人被控告,那个人有权利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而我就是那个为他辩护的人,就是那么简单而已。”
林肯一副不认输的样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替他辩护?你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们想做等价交易?玩弄法律手段?
黑泽明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说出来:本杰明病倒了,他的牢房里正在爆发着致命的瘟疫,死了很多人,他目前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不断地徘徊。我一定要救他,我已经跟瓦伦法官协议好,只要我赢了官司,他就会批准本杰明的案件上诉,到时候就可以重新审理案件,本杰明就可以重获自由!我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是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法!
林肯尝试打消他的念头:你听着,案件上诉有很多种方法,我们不一定要采取最没有效果的那种。况且瓦伦法官很阴险,我不认为他会真心跟你达成交易。
黑泽明竭斯底里地喊着:你明不明白!瘟疫正在爆发!本杰明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救不了旦丁,但是我一定要救他!要不然下半辈子我都不会安心的!我知道这种行为很愚蠢,但是我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你让我尝试吧,哪怕失败了,我也不会后悔!
林肯捂着脸,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洗手间。
黑泽明脸上全是冷水,头发湿润了,他的心里仍然存在很纠结的问题。
自从上一次在法庭上殴打法官以后,他对上庭的事情始终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他担心陪审团会以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看。
为了缓解恐惧所带来的担忧,他决定在上法庭之前的那个晚上,去海滩放松。当然,一个人又会显得相对寂寞,他还找来了玛格丽特·米歇尔一起寻欢作乐。
在海滩上,夜景当然显得更为迷人,但是他们似乎对夜景并不关心。
米歇尔躺在沙滩上,惬意地望着明亮的天空:听说你接了瓦伦法官案件的辩护工作?
黑泽明无比沮丧地说着:噢!上帝!求你了!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今天已经被七个人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七次,我已经答应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第八次。
米歇尔带着嘲讽的口吻:你知道不?你最近真的成为了全程热门的话题人物。先是殴打法官,在法庭上被驱逐,被判监守行为;随后又再次站出来,替殴打过的法官进行辩护。这种谜一样的操作不仅仅是我,我相信有很多人都看不明白的。谁敢相信这样的现象呢?明明你昨天还跟那个人有仇那样,毒打了他一顿,今天你就担任保护他的角色。你的意识形态似乎一直在改变,我也看不懂你的计划。
黑泽明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老实说,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我从来都没有试过替一个最讨厌的人辩护,那简直就是我律师生涯中最耻辱的一个经历!”
米歇尔好奇地问着:看来你的怨气还挺重的。
黑泽明哭笑不得地形容着:让你去保护你最讨厌的人,幻想这种感觉,你就知道我目前的内心感受了。不过有一件事真的使我头痛不已。
米歇尔愣了愣:还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