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娶妻当得阴丽华

夜好静，星辰稀稀拉拉的，半明半昧。山坡上的凌霄花开得如火如荼，把黑夜勾出了绚丽的轮廓。他突然想起十二给他讲的那个关于凌霄花的故事来。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讲给他了。

她讲给他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今生不再相见的准备。她用那个故事来暗示，也许只有等到他们都死了，才能够真的在一起。

刘秀的心口倏地裂了一个大洞，只觉得心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下去。

几天后，刘秀成亲了。

二十八岁的刘秀迎娶了十九岁的阴丽华。婚礼就在宛城匆匆举行。

阴识虽不满意，但也明白事急从权，何况明知这婚刘秀结得不情不愿。他也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只得勉强接受了。

所有的道喜声刘秀都充耳不闻，如木雕泥塑、牵线木偶，被邓晨等一干人摆弄着，拜了天地，送入洞房。邓晨以战事吃紧为由，不让闹洞房，早早遣散了众人，一对龙凤花烛下，只剩刘秀和新娘子阴丽华。

那天刘縯赶到之后，把刘秀拉到一边只问了一句：“你不是心里只有燕十二？不要怕得罪阴家，大不了大哥打去新野把阴家一并收拾了……”

刘秀急忙按住刘縯，心内已是波涛汹涌，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恳切道：“大哥，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不是没有抱过万一之望。幻想过如果大哥一心只想着他自己，逼迫他与阴家结亲，那么也许他会愤而反抗，不管不顾地与阴家撕破脸去。但是没有万一，大哥果如他知道的一样，一心只想着他愿不愿意，并不惜为他惹上仇家。于是他没有自私的理由了，心甘情愿地做出理性的、顾全大局的决定。

刘縯道：“那，燕——”

刘秀垂下头：“不瞒大哥，我们并无可能。”

刘縯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其实阴家的姑娘很不错……”

婚事就这样定下来。

阴丽华坐得久了，迟迟不见刘秀掀起盖头，忍不住轻轻动了动，调整一下僵硬的坐姿。刘秀如梦初醒，这才惊觉自己在哪里。他站起来，却不知自己站起来要做什么，于是左顾右盼，看到案上有水，便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想起来，问阴丽华道：“你要不要喝水？”

阴丽华心头欢喜，娇嗔道：“你总要先给人家把盖头揭起来呀。”

刘秀缓步过来，手停留在盖头的边角，迟疑了一下，揭开拿掉了。阴丽华正笑吟吟又娇羞地从下往上望着他，那样子不能说不美。可是刘秀轻叹一口气，转身走远，去拿了一杯水放在床榻边，自己仍保持距离地站在不远处。

站了一刻，他见阴丽华殷殷地望着自己，不由一阵心惊和心慌。他赶忙找了一个借口，说道：“你先歇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商议。”

“可是，可是，今天是我们……”

刘秀的轻微蹙眉看在阴丽华眼里，她赶忙改口：“丽华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那文叔就赶紧去吧。我，我……”她声音低下去，情意绵绵道，“等你回来。”

刘秀慌忙摆手：“不用。不用等我，你先歇息吧。我可能要忙到很晚。”

阴丽华点点头，没说话。

刘秀踏出新房，才觉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无处可去，也不敢此刻去找任何人，只怕最后都摆脱不了被推送回新房的命运。前厅传来喝酒猜拳的喧闹声，他很向往，很想加入进去然后大醉一场，但只能摇摇头，独自向山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