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一朝错

蔡少公淡淡扫了刘秀一眼，回道：“天下姓刘名秀者，何止千万。至于究竟是哪个，只有天知道了。”说罢指指上天。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是啊，叫刘秀又距离皇位最近的，还有个国师公刘秀呢，目光不再集在刘秀身上。刘秀暗自松了一口气。唯独邓晨，一双眼睛紧盯着他，若有所思。

刘秀想起数年前在河内，自己尚且年少，曾问高武侯傅稚游的问题。如今，他又将此问拿来请教蔡少公：“秀有一事不明，请教蔡先生——谶纬之说若是真的，则是否一切凭天定而人无需努力？抑或，若非天定，努力也无用？”。

蔡少公毫不迟疑道：“即便是命中注定，却也需努力方可，是为随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倘若相信天命然则却不行动，以为可以不为而自得、不作而自成、不行而自至，那可是大错特错、大谬不然了。”

“多谢先生教诲。”刘秀躬身答谢。

众人还想询问更多，蔡少公摆手道：“再多说便有过多窥伺天意之嫌了，老朽还想多活几年，诸位饶过老朽吧。再者，老朽家中有远房亲戚来访，这便要告辞了。”

话音方落，外面进来一个童子，正是蔡少公的家童，果然禀告说蔡少公家中刚有远房亲戚来到，夫人请他回去相见。众人叹为观止，由此对蔡少公的神通更信了几成。

蔡少公走后，李氏兄弟叫来酒宴，众人一边豪饮，一边就起兵之事做了一番计较。酒壮怂人胆，况豪杰乎！一众宾客几乎个个脸红脖子粗，未语泪先流，约定都试之日同时举兵：刘縯在舂陵，李通在宛城，邓晨在新野，三地齐发，同时举义。

刘秀心内如焚，然而却无计可施。

宛城正一派豪气干云之时，王嬿抵达了新野。她只知刘秀随刘縯来了新野，却并不知道别的。刘伯姬也并不知道刘縯为刘秀与阴家定亲之事——刘縯原是想要给刘秀一个惊喜，故而尚未在家人面前提及，所以刘伯姬也更加不会知道他们去新野是为了向阴家退亲……

新野也下着蒙蒙细雨，王嬿叩响了邓宅的大门。

邓晨的夫人、刘秀的二姐刘元迎出来：“这位公子是找文叔？”

王嬿微笑：“正是。在下燕十二，自长安来，还烦夫人引见。”

刘元诧异：“可是文叔不在邓府啊。”

听王嬿说了缘由，刘元略作沉吟，然后道：“既然伯姬说他兄弟二人来了新野，那么必不会错。只是碰巧拙夫也不在府内，不然他应该知道。请燕公子少坐，我这就派人去阴府询问看看。”

“阴府？”王嬿心中一动，想起刘秀当初那句“豪言壮语”。

刘元笑着解释：“是呀，文叔与阴府的千金订了亲，想必他大哥伯升带他先去阴府拜见阴家的长辈了吧。燕公子此来难道不是为了贺喜？”

王嬿怔怔站起来，只觉嘴里发苦。她定一定神，慢慢开口：“阴府千金芳名可是叫丽华？”

“正是，正是呢。”

得到肯定答复，王嬿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刘元阻拦，坚持告辞出来，强笑道：“无妨，不敢劳烦夫人，我自己去阴府寻他。”

刘元望着王嬿踉踉跄跄的背影，只觉这位公子好生奇怪。但也只想一想，便作罢了。

兰台去打探了阴府的地址与情形，回来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才发觉王嬿的失魂落魄与心不在焉。“公子，”她摇摇王嬿的肩膀，“有什么不妥吗？”

王嬿摇头。

“阴府就在前面了，我陪您去？”

“不必，我自己去。”王嬿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