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刀下狗

傅九襄怎么可能会接受！

顺帝也是糊涂了。

他说的那番话，简直让傅九襄在北疆的那些年都成了笑话。

“呵呵、呵……”顺帝艰难地喘着气，他抬手，刚想说些什么，傅九襄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

他大步冲到了殿外，就见殿外不知何时围满了穿着黄金盔甲的御林军，傅九襄认出了为首的人——

赵熙！

他厉声望向赵熙，他恍然大悟，是苏朗仪！

他与覃隽原以为成功骗过了苏朗仪，没成想最后成了苏朗仪手中的刀。

傅九襄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踢踏，踢踏，人群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御林军纷纷朝两边散开，苏朗仪和傅乾辉被众人簇拥着走到了傅九襄跟前，傅九襄刚想上前一步，就见赵熙蹭的一下抽出了佩在腰间的长剑，架在了傅九襄的脖颈上。

文覃隽，武赵熙，苏朗仪麾下有这两人，何愁定不了朝局。

只是覃隽终归是君子风骨，就算他狠得下心，苏朗仪也不会是良师慈父。

“你们今日逼宫上林苑，有胆子就杀了我，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要不然，尔等贼子谁敢上前！”

傅九襄和顺帝是有一笔账要算，可在那之前，他是定北王、是北疆的将军、是南邑的官！

他抽出了水鬼刀，狠狠插在了廊下的青石板台阶之中，刀音冷冽，他的眉眼间俱是狠意，“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赵熙，杀了他。”

“定北王犯上作乱、涉嫌篡夺皇位，今我在此，特下杀令！”

顺帝大概到死也不会想到，他临死前对傅九襄的最后一抹仁慈，成了悬在傅九襄头上摇摇欲坠的那把刀。

傅九襄是留不得了。

苏朗仪本想利用他来牵制逃出烛都的傅乾安，可如今看来，他们一个个，都杀光了才会干净！

数百名御林军穿着沉重的盔甲，这些御林军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士，他们穿着黄金铸造的盔甲，刀枪不入，傅九襄被逼的步步后退。

他一个闪身进了大殿，将刀鞘插在了大殿的木门之上，腰上不知何时中了一箭，他皱着眉头，猛地掰断了箭矢。

刺骨的痛意袭来，傅九襄随手扯下了一根布条，将伤口裹住了。

“阿野。”

顺帝从榻上走了下来。

他坐在了椅子上，面色蜡黄，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朕、朕没留什么好东西给你，你日后……不要怪皇伯伯啊……”

傅九襄跪坐在地上，水鬼刀支撑着他站起来，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撞门声也停了，方才的暴乱就像是没发生过，顺帝整个人都靠在了椅子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具枯了的尸首。

“皇伯伯，那你告诉我，我老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顺帝微微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指着挂在墙上的那把黄金剑，“他啊，”顺帝笑了，“他死在那把剑下。”

黄金剑，天子剑。

傅九襄浑身颤抖，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老爹性情稳重，当年又怎会带兵杀进上林苑！”

为何？

顺帝的神情逐渐变得平静。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深夜，彼时刚登上帝位的顺帝风光意气，平定四海、征战八疆，何其风光！

“丞相，先帝虽平定了五王之乱，可放眼望去，烛都之外其余四城仍旧是朕心腹大患，丞相可有解决之道？”

“陛下，解决之法自然是有，端看您如何抉择了。”

再后来，便是顺帝和老定北王傅庭联手设局，打算以造反的名义一举收回四城封地王的兵权，只是在这之中。

出了个变数。

傅庭到死也没有想到，那把从先帝手中接过来的黄金剑，会刺进他的胸膛。

傅庭镇守北疆，彼时他是顺帝的手足、是南邑的忠臣，来日谁敢确保他不会有异心，顺帝能够坐上这把龙椅，靠的就是短情绝爱，他怎么会允许傅庭成为来日的威胁！

他和傅庭联手，让傅庭先带兵造反，然后顺帝以此为借口削兵权、减封底人口，可就在同时，他又和苏朗仪秘密谋划了斩杀傅庭于上林苑的计策。

傅庭造反是假，顺帝利用傅庭之死稳固君权、削减了国都四城封地王的权力却是真。

只是可怜傅庭一身浩荡正气，到头来却成了刀下亡魂，成了南邑百姓口中的乱臣贼子；只是可怜了定北王府满门忠烈，到头来却要生生世世背负着不忠不义的名号！

如今人死如灯灭，这些年的冤屈与耻辱，谁来陪？

长久的沉默过后，顺帝抬头，颤颤巍巍地看向了傅九襄：“阿野，你过来……再让皇伯伯看一眼你？”

傅九襄没有动。

这十多年来他眼中的恩义，到头来全都成了泡影！

傅九襄低低笑了出来，他撑着水鬼刀，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黄金剑，自从上林苑事变后，顺帝便将这把剑留在了上林苑，再也没有拿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