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请到先生
林果下了马,牵着疾风缓步上前,济世堂的门前围着几个过来瞧病的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被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扯着,无奈的道。
“这位大婶,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先放开我,好好说话。”
那妇人却不依,“大夫,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哪里有人命重要。”
老大夫被她扯的有些踉跄,“你先放开,我没说不救啊,你儿子得的是风寒,我前些日子就开了药,只需按时吃药,慢慢调养就会好的,你如今没有银子开药,我也没法子啊。”
“诊金我都免了,但这药材也是铺子花钱买回来的,这济世堂也不是善堂,我们这些大夫也是要吃饭生活的,你们心里都明白,我济世堂的诊金药材,已经是最低了。”
“若今日免了你的,明日不免他的,没有规矩,这济世堂还如何经营的下去。”
那婆子却听不进去,只拉着老大夫喊着,“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众人同情之余,却也不能怪济世堂无情,人家说的话也没错,有好心的便摸出一文两文的塞到妇人的手里,劝她莫要再闹了,搅得大家都瞧不了病。
林果也摸出荷包里的散碎银子,拿了一两准备给婆子抓药,正要上前,人群里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娘,你这是作何。”话落便咳了起来。
林果回头打量,只见一个二十二三岁,书生模样的青年,被人扶着,掩嘴咳嗽。
婆子瞧见来人,忙松开了老大夫,迎上前来,扶住了青年,“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好好躺着,外间的事有娘呢。”
书生止住了咳,轻声道,“娘,我知你为了我不辞辛劳,呕心沥血,可事事都有规矩,咱们无钱抓药,你这般痴缠大夫却是不该,跟我回去吧,不要紧的。”
妇人含泪摇头,却不答话。
书生又劝。
“你瞧我今日不是好了许多,都能出来走动了,不要紧的,你无须忧心,再过几日我就能抄书代笔给人写信了,跟我回去吧。”
婆子有些难过,但也听了儿子的劝,把手里的铜钱一一还给众人。
那书生给老大夫赔礼道歉,又跟着婆子与众人道了谢,便由他娘扶着转身要走。
老大夫叹了口气,“你既过来了,我再给你瞧瞧吧。”
书生忙行礼谢过,跟着老大夫进了济世堂。
林果瞧这书生行事有度,也不迂腐,就起了好奇之心,问旁边一个刚给了铜钱的媳妇道。
“婶子,这书生是谁啊,你真是仁善,给他们捐了银钱,可是与他们相熟?”
媳妇瞧林果生的粉雕玉琢,嘴巴又甜,不由心生好感,话也多了起来。
“到不是相熟,住的近些,他们母子两的事,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些。”
书生名叫姜宏志,父亲是名秀才,曾经在大户人家的私塾里坐馆教学,他家的日子过的倒也十分优渥。
姜宏志十八便中了秀才,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奈何他父亲保举的学生,在科举时被查出作弊,被连坐的受了惩处,革去了功名,羞怒之下便病倒了,没过多少日子便郁郁而终,撒手人寰了。
姜宏志受父亲牵连,虽没被革去功名,却也止步科举了,即便他再才华横溢,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秀才了,不仅如此,姜宏志也被赶出了府学,所有秀才能享受的福利待遇,也都与他无关了。
母子两个没了经济来源,日子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当初与姜宏志定了亲事的富家小姐,也与他毁了婚约。
姜宏志从小读书习字,也没什么谋生的技能,卖了以前的宅子,便跟母亲搬到了穷苦人居多的北城来。
他母亲缝补浆洗赚些银钱,他便给人抄书代笔写写家书过日子,因为他父亲与作弊有关联,他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被人排挤。
以前的同窗好友也都不与他们来往了,此次染了风寒,是因为帮着北城的几个孩子当了保人,在考场吹风受冻才病倒的。
说来也是可怜,本与他无关的事,却让他们母子过的这般凄惨。
与那媳妇聊完了天,林果便进了济世堂,此时老大夫也为姜公子瞧完了病,知道他们没钱抓药,写了个偏方,列了几种寻常百姓也能辨别的草药。
交给他们,寻来煎着吃了,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就能痊愈。
妇人感激的谢过了老大夫,便扶着姜宏志离开了济世堂。
林果将疾风交给济世堂的小药童,追着母子两个去了姜宏志的家。
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座大院子前,院子没有大门,只一个敞着的门洞,里面杂乱的堆放着贩夫走卒们做买卖用的推车和挑担。
院子里有几个孩子相互追赶着玩闹,一个媳妇在井边洗衣服,瞧见林果进来,抬了抬眼问道。
“姑娘找谁啊?”
林果朝媳妇微微点头,“姜秀才可是住在这里?”
媳妇点点头,“你是来找他写信的吧,他们刚回来。”
不等林果答话,媳妇便站起了身子,大声道。
“姜婶子,有人来找姜秀才写信了,你快出来迎迎。”
话落示意林果跟着自己过去。
林果瞧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满地的泥水,不时飘来的异味,不是自己矫情,这真是跟垃圾堆没有什么区别。
抬脚跟在媳妇身后,走到一处门前,姜婆子瞧见林果,便掀了帘子,引着林果进了屋。
屋里光线昏暗,潮湿阴冷,好一会林果才适应过来。
屋子里没什么家具,进门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书籍纸张,笔墨纸砚之类,往里走两步,摆着两张用木板搭起的简易床铺,用一道布帘子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