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斤斤计较
郭田氏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家男人，居然入了山贼的伙，还引来了山贼来祸害村子，作为一个性子憨直，有些泼辣的农村妇人，郭田氏不懂什么大道理。
只知道跪在众人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天，也知道村子的众人会对他如何处置，他若死了，自己的天也就塌了。
不管不顾的扑在他的身上，怒骂拍打他的同时，又挡住了大半打过来的石头土块。
苏和安由村长引着，和村中德高望重的几位族老穿过人群，坐在祠堂门口摆好的椅子上，捕快上前要拉开郭田氏，奈何郭田氏死活不肯离开，还拉扯着儿女与他们跪在一处。
村长见状怒道，“郭田氏，你休要胡搅蛮缠，现在是什么时候，郭新武犯了法，你难道也要知法犯法不成？影响官差办案，可是要蹲大牢的。”
郭田氏闻言不为所动，郭兴武抬头看着郭田氏道，“你带着孩子走远一点，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看了眼儿子道，“往后他是我郭新武唯一的香火了，你定要好好照顾孩子，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郭田氏闻言，止住了哭喊，站起身子，拉着身边的儿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郭新武，看了片刻，转身往人群中走去。
神情恍惚，嘴中喃喃道，“你为什么回来，不该回来啊，你不该回来，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害死你儿子。”
瞧她不对劲，村长挥了挥手，几个媳妇婆子便拦住了郭田氏，怕她做什么傻事，虽低声劝慰，言语里却带着一丝迁怒与怨怼。
对郭新武的审问很顺利，人证物证聚在，郭新武也老实交代了山贼们的来历，大当家的计划，审问完毕，苏和安便带着口供与巡查完毕，过来找自己的卫所官兵询问情况去了。
对郭新武的惩处，也交由村长和村民们自己决断，村民们的是非观念，与情感观念，最是简单直白，郭新武作为村子的一员，加入了山贼，祸害了村子，败坏了村子的声誉，自然是气愤憎恨的。
虽嘴上恨的要对他扒皮抽筋，但真的到了要对他定罪的时候，还是念着同村的情谊，见他痛哭悔恨，诚心认罪，又起了恻隐之心。
商量了半天，才决定没收郭家的田产，将郭新武逐出村子，并打六十大板，生死由命，至于他的妻儿，若她们不愿离开村子，村里也不会为难她们。
听了判决，郭新武松了口气，村子里的刑罚他自然熟悉，六十板子，自己应该能受的住，只要留的一口气在，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这里从新生活也好。
可郭新武却把事情想的太好，执刑的不是村子里的村民，却是苏和安带来的衙役，将郭新武绑在受刑的条凳上，举起手中的杀威棒狠狠的打了下去。
伴随着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还没到二十板子，郭新武就昏死过去，血肉模糊的后背大腿，上面沾着被打碎的衣服碎屑。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胆子小的都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心中不忍的早在听见郭新武的惨叫声，就悄悄的退走了。
噼啪的板子声还在继续，但耳边再没有郭新武的惨叫声，衙役们一棍不少的打完的六十，郭新武早就成了一堆烂肉。
村长叹了口气，吩咐人收了郭新武的尸体，用一卷破席子裹了，扔在了村外的坟圈子里。
林果得了消息赶回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得知家里的情况还好，人都没事，也没什么损失。
又听前来送消息的村民说的凶险，山贼又伤人又放火的，想吧饺子和宋文山留在庄子上。
可两个小家伙死活不依，要跟着林果，宋春晓也担心家里，要回来看看，便跟着一道回来了，还专门喊了庄子上的几个青壮护送。
小心翼翼的进了村，还能闻见淡淡的烟火味，林果没有直接回家，绕了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因为救火及时，受损的房屋不是很多，烧掉的多是堆在路边和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粮食。
此时各家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追回来的钱粮都在村里的大树下面，村长正在安排怎么分配。
昨夜遭遇山贼袭击时同仇敌忾，审判郭新武时群情激愤，如今该分钱粮了却又各个打着小算盘斤斤计较起来。
有实话实说，丢了多少钱粮，损失了多少物件的，就又想占便宜，夸大其词，多说谎报的，一时间吵吵嚷嚷，乱的不像样子。
村长吊着一只手臂，略微虚弱的声音全被盖了下去，无奈的想着，真该让苏大人留下几个捕快维持一下秩序。
直到两户邻居相互指责对方多报了钱粮，要占大家的便宜，推搡叫骂着差点打起来，才惹的村长动了真怒。
取了粮车上堆放的铜盆随手捡了根木棍，扶着身边的儿子，站在树下的石桌上，咣咣的敲了起来，聒噪刺耳的咣咣声，震的闹哄哄的村民安静了下来。
见村民们都看着自己，村长这才提了口气说道，“昨夜山贼袭来，咋没见你们这么英勇，又打又骂的，合着留着力气对付自己人呢。”
“这刚遭了灾，还没缓过劲呢，就都开始算计起来了。”
缓了口气道，“你们闹吧，等你们闹够了再来好好说话，今日每户先拿三日的粮食，等县太爷那边审完了那伙山贼再说。”
说罢扶着儿子下了石桌，吩咐儿子按户分粮，自己转身要走，却被人群里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村长，银子呢，银子咋说啊，我家的屋子都被烧了，不拿钱，怎么修屋子，眼看就要入冬了，没粮没钱的可咋过。”
话落很多人也附和着出声询问，村长有些头大，本来就上了年纪，昨夜又受了伤，今天一直处理这些事情，还没合过眼，此时已是有些恍惚了。
但作为村长，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强撑着精神，坐回石桌前，让被烧了屋子没法住人的来自己这里登记，每家领三百文，先顶过这一阵。
此举却引的大多数人的不满，这就是拿自家的银钱去贴补别家，心里怎么能舒服，平衡，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质疑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场面又哄闹起来。
林果转到这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瞧了瞧没有自家人，便吩咐赶车的青年回了自家院子。
村长强撑的精神，此时也到了奔溃的边缘，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响，眼睛也越来越花。
站起身子，呵了一声，“都闭嘴，心里不服的也给我憋着，……”
话还没说完，人就朝地上倒去，身旁的儿子忙上前扶住了，有些愤怒的道。
“我爹为了你们，受伤了都不肯休息，劳心劳力的报官，审犯，计算损失，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忤逆他的决定，置疑他的人品，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重，村民们都静了下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村长，心里也内疚起来，忙有人跑去喊仇大爷，余下的也乖乖的过去排队，等着领钱领粮。
仇大爷赶过来的时候，村长已经醒了过来，等仇大爷为他把过脉，又喂他吃了一个药丸，这才好了许多，又操心起分粮分钱的事来。
却被仇大爷劝着回去休息，只好吩咐了两个儿子，才跟着仇大爷离了众人的视线。
村子里遭了山贼的袭击，衙门不会放着不管的，定会调查清楚，给村民们适当的赔偿，苏和安临走时也给众人说过这话。
可等着衙门里调查，上报，再到发下赔偿，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还好追回来了部分钱粮，不至于让村民们挨饿受冻。
村民们也不是不知感恩，自私自利的人，遭了这样的灾，有些小心思，打些小算盘，都是穷字闹的，日子刚见起色，却又飞来横祸，只想着自己不要吃亏，未必就是心肠不好，不懂道理。
直到看见累到的村长，这才心有愧疚，反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