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着徐徐传来的急促军号声,冯亮对那说道:“这位姑娘,今日事急,早先的过节我们可以先放下不再计较,只是这个女人应该是一起杀人案的重要线人,我们这般兄弟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衙门去问明白,也请你行个方便。”
那白衣女子哼了一声:“我如果不愿意行这个方便又如何?”
冯亮身后的秃三嚷道:“你要是偏插手,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会怕了你不成?”
又谈崩了!
冯亮胸中只觉烦躁,一扬手,众人刷的齐齐扬出手中刀刃。
白衣女子将那黑衣女子靠在一个石头边,从袖中抽出两只短剑,擎在手中,毫不示弱地冷冷看着众人。
秃三喝了一身,抖刀挥了过去,那女人身躯微微一闪,提脚一踢,秃三腰间顿时一麻,收不住脚便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去。
冯德忙挥着长刀,将那女人逼退一步,自己护住躺在地上地秃三,伸手一个示意,众人便将那女人围了起来。
突然眼前只觉一晃,冯德脖子就感到一把冷冷地尖刀抵着了。
没人看清楚这女人刚才是如何从众人包围圈里闪到冯亮身后的。
“哼,现在又该怎么说?”那白衣女子笑嘻嘻的问道。
冯德叹了口气,把手中刀扬了扬:“你赢了。不过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还是要带这个女人走。”
女人哼道:“怎么,命都快没了,面子还不肯丢了?”
冯德无奈的回道:“这不关面子的事,这关我们的饭碗。兄弟们干的这差事要是丢了,就得回老家种地,平日里多少得罪了那些有钱有势的乡绅贵人,只是他们多少还顾忌着兄弟们的身份,不敢强着欺负,要是日后被开了差,怕回家后连个容身之地也难找了。”
白衣女子迟疑了下,并不言语,只是突然撤了短剑,她跳到一边,朝前面开心的叫了起来:“爹,你们怎么才来?咦,云师哥他人呢?”
冯德顺着方向,只见一个年越五十的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上吊女子身旁,身材中等,短须灰发,背负柄长剑,静静望着自己的女儿。
众人心中不住叫苦:“一个女魔头就头疼了,现在倒好,连生这魔头的爹也来了。”
白衣女子父亲哼了声:“出来几天,你就惹了多少事?亏得你师哥没跟你一起,要不然他又要替你担了多少责罚。”
白衣女子笑嘻嘻的说道:“您说反了吧?师哥要是也陪着我一起,只怕他胡闹起来闯得祸更多,最终我反而还得替他担着你的骂。”
中年人没再搭理女儿,朝冯德众人一拱手:“小女不懂事,这几天定是得罪了诸位不少,还请差爷们多多包涵,不要和她计较。”
冯德见他说话倒是客气,摆摆手让众人收起刀来,回道:“得罪倒谈不上,不过算有些误会而已,我是安平县衙缉郎冯德,倒不知道师傅怎么称呼?从哪里来到此地?”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姓林,林和宾。家住王城附近。前些日子带着一家人拜访亲戚,顺便到此地游玩。”
冯德猜想这话大半有假,又猜忌这姓林的身手定然了不得,倒不敢胡来,有些懊恼,料想如果曹卫令也在这里,或许不至于这般缩手缩脚的。
此时山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军号不再响起,那林和宾对冯德说:“我们也不敢耽误差爷们办案,还请将这女子带回县衙询问。”
冯德谢过,手一挥让秃三他们赶紧背起那黑影女子回了县衙,又忍不住问道:“林老爷,今日山下出了起怪异的案子,到不知道您是否听到些?”
林和宾倒不回避,直接说:“冯缉郎说的可是花街药店的掌柜昨夜突然死去?这事早上街上喝早茶的时候倒听茶客谈起,具体详情倒不晓得了。”
冯德见他不愿深谈,也无奈,只得拱了手,让众差爷带着女子先下山回县衙,自己单领着秃三继续去冯德大伯家打探冯亮的消息。
林和宾等冯德走远不见了,方才对女儿说道:“欣儿,这几日你打听到的消息,我都看到你留的信了。事情比我们之前料想的还要古怪些,方才军号如此急促,不死大事定然不会派人传送到地方县衙,看来我们要先去探一探黑水河驻军大营了。”
欣儿不禁有些失望的问道:“那不能等云师哥一起了吗?”
林和宾回道:“叶轻云前几日留了消息,好像遇到一个可疑古怪的巫士,他暗中跟着那巫士,方向也正是黑水河边军营。”
听了这话,欣儿倒很爽快的说:“既然这样,我们赶紧也去兵营吧,师哥别又闯了什么大祸来。”
林和宾望着欣儿,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我现在倒担心你闯的祸比你师哥还要大呢。”
他望着远处十几里外的方向,依稀间能看到一条宽广蜿蜒的长河,如同一条黑带,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黑水河,这就是祁国为之依仗的天然的北疆屏障,北疆人打赌发誓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说:“我要是干了这事,除非圣母山头雪化,黑水河心冰封。”
圣母山位于篈国西境,高耸入云,蜿蜒百里,山顶终年冰雪覆盖不化,山脚处雪水融化后几近百股涓涓细流,最终汇成数支急流,奔涌而东下,继而南折,流入祁国和篈国北境交界的黑水河。黑水河最宽处有几里,最窄处也有百尺,河中心深不可测,借着圣母山冰水的绵绵流入,河水终年幽冷彻骨,但是祁国齐昌郡境内有一山,叫做丫髻顶,形状如同丫头的发髻,山势不高,可奇在藏有数座温泉,暖水常年不息汩汩而出,汇入黑水河,也正由此,这黑水河中心即使在寒冬时节也无法冰冻。
但是实际上在数百年前,黑水河到了寒冬也是一样会冰封的。
约百年前, 黑水河两岸都是山林,篈国还未立国,当地野蛮族人占据了河对岸林间和附近石洞,每当冬季一到,黑水河冰封之时,便聚众越过冰河杀入祁国北疆,祁国守军就算把玉带桥守的固若金汤也是形同虚设了。
当年的君王几次派军越河追剿,无奈林地山区近千里,如同大海寻针,山林终年毒雾弥漫,蛮族熟悉地形,在这里暗暗埋伏下伏兵,祁军往往先中了瘴雾之毒,又被蛮族伏兵打的好无防备,接连损兵折将,几次出兵最后都悻悻而返。
一旦祁国军队撤退,野蛮族人鼻子比猎狗还灵敏,立即杀过黑水河,再次在北疆神出鬼没地骚扰掠夺,为此祁国不胜其扰却又无计可施。
好在一百多年前,祁国出了个神将,不知为何,这个兄弟的全名连史书没有记载,只知道姓金,什么出身也一字未记。这位半路杀出的金将军被调任到北疆之后,估计也是被黑水河对岸的野蛮族人惹的上火发毛,连招呼也没有跟上面打一声,只带了三千多士兵,越过玉带桥前去讨伐征战,在四个月内不休不止的追着野蛮族人的据点各个击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了那瘴雾之毒,每次都能所向披靡,毙敌无数,杀的野蛮族人扔下巢寨四处逃窜,疲于奔命,他们就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直赶过死水沼泽,元气大伤的野蛮族人一蹶不振,就此消失在那片瘴气弥漫的沼泽地带,再也没有出现了,就此百多年的黑水河边患居然就此清除了,如同突然的出现,这位金姓猛将兄就此消失了,史书上也再无他的片言事迹的文字记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