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4

一阵脚步传来，刚刚前去探寻的一名士兵返回，激动地朝石修乾高喊道：“将军，找到吴将军了！”

石修乾一言不发，夺过一只火把冲上前去。走不到百十步，便看见一个山涧旁，伍皓蹲在在地上，怀里搂着一人，浑身湿透，脸色煞白，胸口插着一只黑羽箭，正是吴峻。

石修乾忙跑上前去伏下身轻声呼唤几声，吴峻却毫无反映。

伍皓抬头说道：“吴将军刚才就躺在这个山涧里，胸口中了一箭，只剩一点气息了。”石修乾知道此时若拔了箭头，吴峻最后一口真气恐怕立即散尽而毙命，只能送回营地医治，立即挥手让人抬他下山。

几人刚把他抬起来，吴峻突然哼哼了几声，微微睁开眼，似乎认出了石修乾众人，激动地想坐起来，却被石修乾按住。

石修乾轻声问道：“凶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吴峻竭力抬抬手往上指指后曲起拇指抬了抬，又指着石修乾摇了摇，往山下指指，便晕了过去。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吴峻这番动作时什么意思。

只有石修乾若有所思，死死盯着吴峻胸口那支黑羽箭，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悄声对伍皓耳边低语一番，听完后伍皓本来白皙的脸皮越发苍白，只是默默点点头，示意两名士兵继续轻轻抬起吴峻，三人便匆匆下山离去了。

望着迷惑不解的众人，石修乾并不言语，拔出腰间利剑，问道：“东延兄弟，你熟悉此山地形。这个天狐山就此一条入口？”

“是的，上山下山仅此一条，绝无他路。天狐山虽然平缓，但是四周都是峭崖断壁。我们如果再往山上前进一炷香功夫就可到山顶。”东延回道。

东延等余下众将士热血沸腾，纷纷拔出刀剑，急切等待石修乾下令前进厮杀。

石修乾只是望着手中钢剑，一屁股坐在树根上，下令道：“熄灭全部火把，就此休息等待天明。”望着众人愕然的表情，石将军并没有过多解释，只默默望着山顶方向，加了一句话：“东方日出之刻，才是我等血战之时。”

火把全部熄灭了，本来就阴暗的山林顿时漆黑一片。众人围坐在地上过了片刻眼睛方才适应，看得到附近朦胧的景象。东延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什么要等天亮？敌人还在山顶上吗？”

石修乾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此山，但是我们现在贸然攻上前去，恐怕要吃大亏。”

有人接问道：“将军，难道对方人多势众？”

石修乾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刚才可曾有人看清刚才射中吴将军的那支黑羽箭？”

见众人摇摇头，石修乾继续讲道：“黑羽箭并不稀奇，奇就奇在那支箭羽尾杆上还刻着一只飞翔的鸟形图案。黑羽之箭向来是郡王以上方有资格使用的，如果再刻上那只鸟，那只能是君王之箭，再说明白开点，这箭是对面篈国国君方能使用的武器。”

众人顿时愣住了:难道他们忙了半天居然是追杀对岸篈国的国君？

石修乾看穿他们的心思，摇摇头道：“当然，射箭这人不是现在篈国国君，他现在依然在王城，而且就我所知，他的配箭图案早换为一只虎头，并不是这只鸟形。但是篈国确实有一位先王生前喜欢使用这种箭，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他之后后继几代君主也再无人使用这种箭。我刚才细细查看了那支箭，箭的枝干已经陈旧，却不知如何还能搭射而不折断，再回忆起这位君王生前旧事，只怕射中吴峻将军的正是这位先王本人。”

石修乾必定熟悉很多众人不曾听过的故事，但是他讲的含含糊糊，似乎里面有很多不便讲的隐情，大家也不好追问，只是面面相觑。

东延大着胆子问道：“将军，那这位篈王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变成神仙了？”

石修乾苦着脸说：“既然是先王，而且都那么久远了，当然不是活人了。若是神仙，那倒好了，只恐怕他现年篈国自己的旗帜也忘了，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了。”

石修乾望望天色，继续讲道：“他们喜欢在夜间活动，以我所知道的事情，我估算他们大约七八个人，我们虽有二十多人，但是如果现在和他们厮杀，恐怕大伙儿都别想看到明早的太阳了。只有太阳的光明才能消弱他们的力量，我已经拍伍皓将军回营急掉军队过来，料想再过三个时辰他们应该能赶到，等到天亮即可合围搜山。只是很奇怪，在七十年前这种怪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怎么现在会在此北疆之地出现？”

如果说之前石修乾一番话让大家听的如堕五里雾中，现在这番话却又让大家寒毛倒立，他们看着将军说话的语态，分明不是开玩笑——何况他们早就清楚自己的这位铁脸将军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是事情转变的太快，实在难以相信。

众人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躺在树下歇息，饿了一天肚子咕咕直叫，好在头顶的树干粗大枝叶茂盛，细雨几乎打不到他们，算是对大伙的一个安慰。没有人说话，疲倦和饥饿很容易打倒正值年富力强的这群战士，眼下，养精蓄锐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后大家都听到一声凄惨的马鸣，从距他们并不算远的山顶上传来的。众人浑身一颤，一咕噜全爬了起来，紧张四顾。头顶的树叶太浓密，树枝间的缝隙只能看到灰色的天，根本就无法看到附近的这个山顶。

石修乾朝东延点点头，手指朝树上一指，东延解下腰间佩刀和头盔，背上只负着自己的弓箭，蹑手蹑脚的爬上最高的一颗松树。冰凉的雨水落在东延脖子里非常不舒服，好在终于爬到树梢，他轻轻拨开一片松叶枝头，抬头远望——山顶有人，而且是四个，骑着马一声不吭地站在山顶最高处的一块巨大岩石旁。如果不是胯下的马屁时而走动，把他们和附近的岩石树影区分开并不容易。虽然石修乾将军说了这四个人可能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凡人肉胎，但是东延并不能从他们的身影看出有什么异样，但还是把看到了情况告诉了下面仰头盼望的同伴们。

过了片刻，细雨终于渐止，那四个黑影突然转身过来，转过一块巨石，便消失在树林中。毫无疑问，敌人正在下山，过一会就将出现在东延他们把守的唯一的这条山路上。

东延忙顺着树干滑下来，激动地浑身热血沸腾，一半害怕，一半兴奋：“将军，四个人全不见了，他们下山朝这边过来啦！”

石修乾抽出钢剑，冲大家喊道：“按刚才的布置行事，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擅自出战！”

只见众人一分为二，一部分人隐蔽在山路两旁的斜坡上，引弓搭箭，其余人手握盾牌和兵器，埋伏在山路下面。只有石修乾和几名随从站在路中间，严阵以待。

东延这才明白刚才他在树上看到石修乾和众人窃窃私语一阵，就是在安排此次伏击。他默不作声地和其他战士一起手握钢刀，站在石修乾的背后，等待见识下怪客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