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抢人
“为何你愿意善待我们，我处处针对你，难道你没有丝毫恨意吗？”关亿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轻易的原谅一个人，可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
九歌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应该没有这样的情绪。”
“什么？”
“我的记性不好，能记住的事情不多，若是用仅剩的记忆力，记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便太可惜了。”九歌淡淡回答了一句，她的平静自若宛若天上的辰星，不沾染丝毫俗气，将自己的大度说的如此清丽的，也唯有她了。
“是吗……”和九歌比起来，自己的确是太斤斤计较了一些吗？可是她不敢忘啊，不敢忘了恨，若是连恨也没了，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这些年，恨意一直都是她前进的动力，只有憎恨的这些人还在，她才有继续生活的动力……
“恨是不能忘的。”白突然说道，“西暖阁中的每一处别院，都设有一处静心阁，专门供人静心。恨意是供人前进的动力之一，我们要学会的便是如何不被仇恨蒙蔽双眼。”白看着关忆道，“北云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国破家亡，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但他们都没有想关姑娘一样，他们每一个都是你最好的榜样。”
“你想点醒我？”
“我并非圣人，没有点醒世人的决心和毅力，但既然遇到了，也不能放任不管。”白真诚道，“我欣赏你的圆滑处事，有意提拔你，才向小姐要的人。”
“嗯？”
“其实，我会来见你们，也是因为温贤先生的缘故。”白走向两人，在圆桌前坐下，对温贤浅浅一笑，简单又特意的问好，“温贤先生好。”
温贤十分意外，这个年岁虽然比自己大上许多，但还是二十岁左右长相的女子，竟然认得自己吗？不应该啊。
“老夫不敢。”
“温贤先生是犬族中人，可以安心收下我的礼遇。”白淡淡一笑，眸子一抬，碧绿色即可在黑眸中散开，一对蛇眸呈现在温贤的面前。
见到蛇眸，温贤立刻想到的就是螣蛇一族，看来犬族对螣蛇一族的感恩也是根深蒂固的，两家之间的感情极好，和白说的一样又不一样，比起说犬族依附螣蛇族，不如说两者交好亲厚，互相帮衬。
“螣蛇族……”温贤脱口而出，但又很快改口，开始喃喃自语的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对不对，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心中突然五味杂陈，螣蛇一族的覆灭是犬族上下所有人的心头之痛，不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依靠，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好友。
即便是在国破家亡之际，犬族在仓皇逃命的同时，还不忘在安顿下来之后，为螣蛇族的挚友们举办了一个在逃亡途中，算是最隆重的送行仪式了。
所有的犬族同胞，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伤残，全员必须出行，给螣蛇一族送最后一程。那日犬族拿出了仅剩的口粮，留下了自己明日三餐的所需，剩下的便上交给了族长，然后看着族长双膝跪地，恭恭敬敬想着螣蛇族的方向叩头，然后将这些口粮和仅剩的一杯酒，全部丢进了火堆。
那一日，犬族的热情和温柔全部葬在火焰之中，随着火苗越来越远，随着螣蛇一族的逝去，全然消逝。
他们可以确定螣蛇一族已经绝后，因为安顿下来的犬族每年都会派出无数族人去寻找，这些年来也从未停止，虽然希望极度渺茫甚至没有，但这是他们的一份心意，即便是徒劳，他们也愿意。
犬族的忠心与爱，是所有族群都无法理解的，也唯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样的感恩和忠诚早就刻进骨髓中，再也无法割舍，或许这种无望的寻找，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他们不止一次的听过螣蛇族无后的消息，他们心里都知道，但是不想承认，算是自欺自人吧，很可笑，也很可悲。
“我们从未间断的寻找了千百年，从未停止……”温贤只有三百岁，从未体会过螣蛇族的恩惠，应该说现在留存的犬族都是如此，即便这样，祖辈的遗训在，他们便会继续忠诚的完成这些任务……
为何说犬是最忠诚的动物，白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
“现在，你们可以不用寻找了。”白轻声说了一句，她终于发现，自己憎恨的血液，原来是一群人的精神支柱，他们拼劲一生都在寻找的，只是背生双翼的螣蛇族的遗孤罢了……
温贤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沧桑感，他疑惑的看着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起身化作原型，当然她特意缩小了自己的身形，否则这大殿早就被她撑破了，她扬了扬自己背后的骨翅，低头看着温贤。
温贤颤颤巍巍的起身，抬头瞻仰这个美丽又威严的身体，那对骨翅张扬又放肆的在大殿内扇打，扬起阵阵大风，将殿内的装饰都尽数吹倒，即便她已经极力的控制力道了，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关亿也十分震惊，她是知道温贤一族在一直寻找螣蛇，她也不止一次的从温贤的口中听过螣蛇族的姿态，但亲眼所见，还是大为震惊。
但是很奇怪，白和温贤描述的螣蛇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她拥有如假包换的骨翅，但是鳞片……
“虽然鳞片的颜色不同，但您的确拥有螣蛇族的血脉，并且极为纯正，甚至……”温贤的话说道了一半，然后扯起自己的长袍连忙下跪，“见过主人。”
“自古螣蛇一族与犬族都只是友人，我怎能担你一声主人？”白化作人形将他扶起，见他激动的样子，实在不好说其他的什么。
“先辈在送行时便向天许愿，若找寻到螣蛇族人，便尊其为主。”温贤看着白说道，“您便是犬族的主人。”
“我已加入北云斋，担不起你们的主人之责。”白撇过头，一直垂着眸子，她从未有过的自责和自卑，一下涌上了心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未承认过自己是螣蛇族的族人，今日承认了一回，为何会这样不安呢？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鳞片吧？
螣蛇族以纯黑色的鳞片为尊，自己身为族长之女，鳞片却偏偏浑身银白，在族中，自己是最卑贱的东西，从未有人说过自己的血脉纯正，不只是父亲，就连母亲也为生下自己为耻辱，自己真的算是螣蛇族的族人吗？自己真的有资格成为犬族的主人吗？
“犬族上下愿意加入北云斋，万死不辞！”温贤起身跟上背对着自己的白说道，那种从心底出来的渴望和向往，已经点燃了他这个枯槁老人的激情，应该说，白的出现可以点燃犬族所有人的热情。
九歌大致能明白白犹豫的原因，轻咳了一声，瞧了一眼青风，青风点头，然后道，“阁主和温先生先坐下吧，站着说话总觉得气氛不对呢。”
两人虽然心思不同，但还是回到原位坐下了。九歌可以看见白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可从来都是个乐观积极的女子，自卑什么的情绪，可一点也不适合她。
九歌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白是螣蛇族唯一的遗孤。”
温贤方才的激动和惊喜都立刻消了一些，连忙道，“请阁主节哀。”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又怎会哀伤？况且我对那个族群没这么多感情。”白的语气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烦躁了。
温贤可以听出白的烦躁，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九歌，希望她可以解释一些什么，但又觉得有点太没规矩了，那位可是自己主人的主人。
不过九歌也没有在意，白的事情是她极为在意的，算是头等要事了，“白是螣蛇族长的幼女，但螣蛇以黑色鳞片为尊，你们方才也看到了，白通体都是银白色的鳞片。”
说到这里，温贤和关亿都明白了大概，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
关亿与温贤的想法是不同的，因为她能在白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自己所处的分支，不也是因为另类而不受待见吗？既然同病相怜，白或许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她起身对白行礼道，“关亿愿意加入西暖阁，与西暖阁一起，和北云斋同甘共苦。”
白抬起了眸子看着正色的关亿，淡淡一笑，“欢迎加入万蛇斋，你是唯一一位不是蛇族同胞也能加入万蛇斋的人，你，很特别。”
听到这几个字，再抬眸看见了白眼中的温柔，关亿觉得，这一次，自己跟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