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练手
“在不伤及皮肉的情况下让人生不如死可是在下最擅长的事情。”青风莞尔道。
“你……”
“不过今日在下只做帮衬。”青风把视线移向青月,对她道,“今日由你来做。”
“我?”青月是青风的追随者,算是他的徒弟了,一直跟着他学习怎样用刑,也有三年了。
“你跟着我三年,学了不少,但理论学习是无法做到真正独当一面的,需要实操。”青风选了刮骨刀递给她,“这刀具你用的最熟,就由它开始吧。”
“可是,这一刀下去定然会伤了皮肉,小姐那边……”
“你只管练习,只要留着一口气在,白姑娘都能将他医活。”这点青风很有信心。
不过俩师徒说出这样的话,旁人听来可是要吓得晕厥,他们究竟把人命当什么!
“开什么玩笑!什么练习?什么独当一面?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你当人命是什么!”邱文隆在极度恐慌中咆哮,试图用愤怒的大喊阻止两个疯狂的人。
只是很不幸的,两人都只当他是个玩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
这样的叫喊他们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不装聋作哑可下不去手。
青月跟了青风三年,一直都只是在他身后打打杂罢了,递递刑具,擦擦血迹,再听听那些罪恶滔天之人的辩白和求饶,也算是一大乐趣。
说起来,一个小姑娘家的干这一行倒是稀奇。但是她偏就喜欢这行,别人怎么说都不顶用,她就是要执意跟着青风。
青风原本也没想收什么徒弟,毕竟他自己还没有出师呢。不过青月跪在他房门前求了三日,终究还是把他这颗温柔的心软得更化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青风大抵能猜到她为什么喜欢敢这一行。和青风一样,只有受过极端虐待和失去过至亲的人,才会用这样的狠心手段,去折磨别人。
同样的,遇见青风,青月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矛盾,原来温柔和残忍,不只可以是相反的词汇。这两个词竟然可以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人。
青风是她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并不是因为他将自己从水声火热中带出来,更是因为他的生活态度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
青月和天狼很像,都是被星象所困,被亲生父母卖掉换钱的人族孩子,然后被买主虐待到几乎奄奄一息。
两人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青月没有天狼的好本事从“牢笼中”脱逃,她一直被折磨到青风到来的那天。两人的相遇并不算美好,偶尔路过的青风恰巧发现了被下人扔出来的已经快要不行了的青月,见她可怜,青风才将她抱了回来。
她还记得,青风将衣衫褴褛的自己抱回斋中,是白姑娘亲自帮自己治疗,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是将自己重新带回人间的另一位仙子。
醒来后,自己曾一度想跟着白姑娘学习医术,她问了自己一句话,“你愿意医治曾伤害你的人吗?”因为一句“不愿意”,自己被她婉拒了,她说自己心有怨念,不可行医。
医者,伤者为大,无论伤者是否罪恶滔天,既然来自己这里求医,作为医者,首先要想着如何治疗其痊愈,其他的事便要之后再讲。
当时的青月不能理解,现在跟着青风,她似乎可以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处刑时不讲情面冷酷略有残暴的青风,私下里其实是个温柔可爱的人。他喜欢松鼠,因为北云斋很少会有外物跑进来,便从山上抓了一只来,又因为北云斋中没有松树更没有松果,所以他会经常跑去山上特意采来给它。不过又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最后还是放这只松鼠回归了山野,说是要给它自由,自己却伤心了好几日。
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到极致,就像青风便是刽子手,他需要处刑每一位在这里的人,无论上面的人是不是你爱的人,你也必须遵循命令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像白,她的本质工作便是一个医者,无论躺在这里的人你恨不恨,你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青月发现了不一样的青风,就像青风接受了自己。
“大胆去做。”青风坐在原处,静静的看着青月的方向,之所以坐的远,是不想鲜血弄脏他的新衣,并非别的缘故。
青月点了点头,她并不是怕,而是怕做不好,但有青风的鼓励,一切都没有什么。
这残忍的画面在两人的眼神交流中对显得异常“温馨”,两人都是被世间抛弃的人,只能在这样的哀嚎中找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据,他们是悲哀的,也是幸运的,因为这里需要他们。
这是旁人不懂不理解的情感,这种畸形的证明自己的方式,在旁人看来的确难以理解又无法理喻,但这又有什么呢?他们到底也没有真正伤害过身边的人。
其实,北云斋中的人,基本都有执念,只是青风和青月的表现方式更加直接罢了。
九歌对白玄的歉意和内疚,不也达到了执拗的地步?她为何当初会将天狼带回来,不也是因为他的眼神与自己当年并无半分区别?她对过去不也有很深的执念吗?
白对九歌的报恩不也如此吗?她对于九歌的执念,甚至可以让她为其奉献所有。
青鸾对青云的崇拜,雅烟狐族的恨意,天齐对青云的愧疚,青云对九歌的爱,雅清河与孟欣的感情……皆是如此。
这个怪咖齐聚的北云斋,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也同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爱”着身边的所有人。
青月已经上刀了,在下去第一刀的时候,邱文隆就开始“哇哇哇”的大叫起来,挣扎得整个十字木桩都开始来回颤抖,东倒西歪。
“力气还不小!”札被他折腾了一阵子,才又直起了腰杆,好好的立在院中,然后调侃了一句,“不过,跟本姑娘比力气,你还差得远呢!”
青月一笑,一边将邱文隆肚皮上,薄如蝉翼的肉片割下,一边对札道,“札姐姐可是木头桩子成精,哪里又人会比你结实?”
这句话虽然听着变扭,就像是在吵架诋毁札一样,但札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木头桩子成精?这话你哪里听来的,有趣有趣。”
“先前和青鸾姐姐还有萧娥外出,听一个客栈的掌柜讲的,他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便大骂道‘好啊,你这个木头桩子成精了不成?本掌柜一早上就给你绊倒四回,明儿非拆了你换新的不可。’呵呵呵~我听着有趣,便来讲给姐姐听听。”青月继续从另一边割下薄片,然后放在了瓷盘上,像是在展示炫耀自己的刀工。
“有趣有趣,你再说说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札只是一块木头,不能外出,最多也是在青风的院落中走走,与本体分开太远便不行了,所以她也只能听别人对自己说外面的样子。
因为她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她聊天,说来说去也只有青风和青月愿意常常来看自己,说起来也挺感谢他们的。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别杀我!求求你们!”邱文隆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挣扎和叫喊。
但是他的挣扎和叫喊在两人面前毫无作用,两人只管聊自己的天,他只管叫自己的,谁也别想干涉谁,这倒是有点意思。
在活体下切下这么薄的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还在不断地挣扎,鲜血一路流下来,顺着大腿根一路滚落,滴在了院中石块和石块的缝隙间的泥土中,然后再被札吸收。
“月妹妹的刀工越来越好了。”札夸了一句。
青月脸颊一红,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夸奖”便继续开始埋头苦干,她用了半个时辰才勉强切出了十片薄片,刚好可以平铺在盘中。
叫喊声一直没有断过,九歌带着关亿一行过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关亿隔着大老远就已经听见了这声音,虽然心中不安又害怕,却已经不能掉头回去了,直到看到了这一幕。
青月将自己的成果端去给青风评价时才看到了九歌,连忙向她行礼,然后青风才注意到有人和自己一起观赏这场表演,起身向九歌道,“不知小姐到访,在下有失远迎,请小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