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小乌龟
“如何？”九歌一笑，早便料到了。百马川的苦茶，可不是谁都能懂得其中滋味的，每次品，九歌都能感受到别样的感觉，或是伤感，或是感慨，又或是能从这苦中读出一点生活的甜蜜……
“不……不错。”关亿违心的说出了这句话，早听闻九歌爱茶，若是不夸着些，让她不开心可就不好了。
但比起违心的奉承，她更喜欢听实话，她将目光给了千叶，想听她说什么，“你叫……”
千叶连忙抬头回答道，“我叫千叶。”
“千叶是吧，你来说说这茶如何？”九歌笑道。
“苦，好苦，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茶，简直比草药还要苦上百倍！”千叶脱口而出，随后才看见关亿瞪着的眼睛，然后一直向自己打信号提醒，她才连忙补上了一句，“但是……苦茶也不错，各有各的滋味嘛，呵呵，呵呵……”
九歌点了点头道，“百马川的苦茶是常人不能体会之苦，它将众人一生的不顺心和愁苦融入茶中，虽然茶香四溢，却让人望而生畏。”
“百马川的，苦茶？”关亿从未去过百马川，自然不懂那里的茶，但百马川身为三大国之一，自然享有盛名，她就算没有去过，也会知道这个国度。
“妹妹有什么疑问吗？”九歌问道。
“听闻百马川拥有着和所有国度都不同的制度，没有君王，更无统治者，是由各各势力自行组成的国家，而这些势力宗门各有各的规矩，但这些宗门势力又必须遵循国家的制度，不能违背。”关亿对百马川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至于全然不知，“这些宗门倒是和姐姐的北云斋很相似，以宗主为首，依次划分地位，除去长老，都是弟子，地位相同。”
九歌一笑，并不应答，听她继续猜测道，“百马川自妖国破灭后，从不与青兰国接触，倒是和附近小国有不少交流，听闻其比之青兰更加繁华昌盛，也不知是真是假。姐姐的北云斋制度与百马川中的宗门如此相似，莫非姐姐……来自百马川？”
“早听闻妹妹聪慧，的确如此。”九歌自报家门，“本斋主的确来自百马川，北云斋的制度也的确遵照着宗门制度制定，并无奴仆，并无尊卑，唯有尊师重道和长幼之分的美德。”
关亿虽然很好奇九歌的身世，但是更奇怪的是她为何无缘无故自报家门，还上了这盏苦茶，她淡淡道，“九姐姐竟然来自百马川，真是让妹妹惊讶，不过……姐姐为何要提到这点呢？”
九歌只是笑，并不应答，垂眸自顾自看着茶盏中的茶叶上下浮沉，然后静静落在杯底再也浮不起来。
千叶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她的眸子里一直映着九歌的脸庞，她的音容笑貌都与那位姐姐并无分别，她又来自百马川，莫不是……
她突然很兴奋的起身，向九歌大跨步走了几步，把九歌惊得一愣，随后白皱了皱眉头，身边的侍卫便上前一步将她提前拦下，“放肆！”
关亿真的是吃惊不小，千叶一向本分又规矩，胆小怕事就像是家族遗传一般，她素来不会去主动做什么，服从性倒是不错，今日怎会突然起身去找九歌的麻烦？
千叶显然也被这个架势吓到了，就差原地蹲下化作原型，缩在龟壳之中。
十几个人一把将她按倒，保持双膝下跪的姿势跪在九歌面前，紧接着数十把宝剑就夹在了她的脖子上，惊得她“呀”得惊声尖叫。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请斋主原谅，我……我不是……”她结结巴巴的解释，试图想证明自己没有恶意，又或许想说自己只是太兴奋了，“我……我只是见到您，太激动了一些……所以……所以……”
关亿连忙起身过来，又被侍卫拦了一下来，只能隔着缝隙去瞧千叶的情况，替她向九歌道歉，“九姐姐，千叶并无冒犯之意，姐姐美貌，千叶一时心生向往，还请姐姐莫怪，妹妹在此替她向姐姐赔罪了！”
“退下吧，姐妹相聚的场面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九歌一笑，自己只是惊着了，她应并没有恶意，“妹妹坐，动辄站起来，倒显得生分了。千叶？吓着你了，说吧，为何见到本斋主兴奋？”
“九姐姐，您可是……您可是白府三小姐，白清颜白小姐？”千叶将九歌的底细说的明明白白，让九歌意外又惶恐，现在这样的小辈也能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可还了得？
见九歌眉头微皱，千叶连忙继续解释道，“三小姐，您别误会，我只是侥幸一睹过小姐容颜，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忘记过小姐。”
“你曾……见过本小姐？”九歌突然改了自称，她在白府一直都是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有父亲的宠爱和迁就，长兄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还有无论何时都愿意站在她那一边的次兄，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家丁……这一切，都造就了清高略有小脾气的她。
见到她态度的转变，其实说惊讶，千叶更多的是惊喜和安心，果然是她，和当年的那位大小姐一模一样。
“我自然见过小姐，还要多谢小姐的养育之恩。”千叶恭恭敬敬向九歌磕了一个响头，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
养育之恩？这话说的，让九歌有些尴尬，她还不曾生儿育女，哪有养育之恩，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东西是她养了的，应该也只有这些花花草草了……如果说偶尔浇水算是养育的话？
如果硬要算起来，天狼应该也算是自己培养了一段时间的人吧，不过也万万不能上升到“养育之恩”这种层次吧？
“本小姐当年离家虽然已有十七岁，但也尚未定下人家，自然不可能生儿育女，又怎可能担当‘养育之恩’这句话？”九歌看着她无奈一笑，“千叶姑娘是否认错人了？”
“若您便是白家三小姐，千叶便不可能认错。”千叶起身向九歌迈出一步，又撤回了脚步，站在原地，有些踌躇的看着她，随后又道，“小姐，我是当年您用河边捡回来的病龟啊，在您的莲花池中修养了五年，终于痊愈的病龟。”
九歌记不清楚了，但是见她这样兴奋的指着自己，又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九歌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很多次，无一例外的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九歌每次都做不到，因为她的记忆已经被清理过许多次，有些难以忘怀的或许还能被唤醒，这些小事，不，不能说是小事，至少对于千叶来说是大事……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见九歌没有回应，千叶笑了笑，继续提醒道，“您经常和二公子一起来池边投食。”
九歌还是没有反应，她继续道，“我经常趴在莲花池的假山上晒太阳，除了小姐来，所有人来我都会躲进水里。”
“还有还有，大公子见您总是偷偷在习剑的时候跑出来喂我，便开玩笑说要用我炖王八汤，我便一个劲的往池底钻，大公子便让人用网子捞，小姐为了护我和大公子大吵了一架，那是您第一次敢顶撞大公子，气得大公子一甩手将您甩进了池子，吓得他亲自下去捞了许久。入夜您便病了，二公子匆匆从青兰国赶过来后听闻是大公子让您跌水里病了，竟然和大公子站在房外就切磋了起来，老爷来了才阻止，三人匆匆进屋瞧了您。自那次病好后，您便很少来莲花池了，听说是老爷不让您再去湖水边了。我因为思念小姐，好几次尝试爬出池子来找您，却都被抓了回去，苦的我只想早些化为人形来伺候小姐。”
“对了，方才我便觉得这位姐姐也眼熟，莫不是一直伺候小姐的白姐姐？”千叶咯咯一笑，来到这里，竟然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去了，一心只有许久，“当时我便知晓白姐姐并非人族，果然如此。”
她到是高兴，关亿的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南云斋和北云斋的关系便不怎么样，她到是把北云斋将自己的南云斋糟蹋的事情全都忘了。
“你是那时候的小乌龟啊。”白的记性一直好得很，否则九歌也不会说若是有她的记性，自己一定高兴的要命，“你的病还是我治的，这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千叶笑得开心，若是九歌记起自己点头便更高兴了。
白都这么说了，九歌自然是知道千叶没有说谎了，为了不让她伤心也只能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小姐也记起千叶了？千叶好高兴啊～”她兴奋的轻轻拍了几下手掌，然后道，“白府被毁的那一天，铸造莲花池的石块碎裂，我从石头缝中侥幸脱逃，没想到今日可以再见小姐，实属三生有幸。”
“你早已不是我的家臣，何必如此称呼我，还是唤我九斋主更为合适。”九歌淡淡回了一句，她本就对千叶没什么感情，况且现在身份有别，她这样的确不太合规矩。
九歌是九歌，白清颜是白清颜，两者之间唯一的关系，应该便是与白府的瓜葛了，此后余生，两人将再无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