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雪灾
日落以后的叶城更加寒冷，没有阳光的庇佑，这座城陷入了死寂，没有人愿意出来将这座城点亮，连月亮也被冻结在厚重的云层之后，本该在这个时间点灯红酒绿的繁荣城池，应该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完全黑暗里吧？
在暗夜的阴影里，赤胖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将异样的风带去满城百姓的梦里。
叶衡没有多少时间陪九歌闲坐聊天，他一整天都在和下人一起整理清点叶府仓库，九歌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整理“过冬”的必需品。
有避寒阵在，叶府还用不上这些东西，还不如将这些东西给需要的人，叶衡应该是这么想的。
九歌多少也能看出叶衡看自己的眼神中，有多少别的心思。叶衡其实一直在旁敲侧击的告诉九歌，希望她能利用这避寒阵，帮助全程百姓，也算她的功绩。
不过当时的九歌只是一个劲的喝茶，然后装聋作哑，不愿意和叶衡谈论阵法的事情，叶衡也只能无奈先去清点库房了。
九歌可从来没有白白做善事的意思，况且……避寒阵治标不治本，顶多只能撑一段时间，还是需要找到源头，再者，阵法是需要耗费施术者的法力的，她可没有想让赤胖这般操劳的心。
叶生那边已经不需要九歌守在床前照顾了，九歌便清闲的在院落中躲懒，还没闭上眼睛偷闲，叶衡却不请自来了。
“九斋主。”
九歌回头，躺椅在她的动作下摇晃了一下，她正准备起身，叶衡已经走到她跟前，让他坐着，“无妨，九斋主不必拘礼。方才去瞧了生儿，果然已经退烧了，都是您照顾的功劳。”
“崔叶来一直尽心尽力，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九歌笑了笑，“叶大人来找我，想必不只是为了三公子的事，特意感谢我的吧？”
“九斋主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叶衡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斋主已经帮了叶城许多，但叶城屡遭不幸，老夫于心不忍，还请斋主再次施以援手。”
“即便没有九某，大人也是能解决这些事情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九某明白，大人多次向九某低头，是为了让全城百姓少受一些苦。”
“九斋主机敏，一早便看出了老夫的心思。”叶衡一笑，觉得有戏。
九歌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闭眼倾听风流转的声音，空气里是冰冷和温暖碰撞的气息。
她不着急回答叶衡的话，自顾自的感受这份独特的安宁，她喜欢这样的寂静。
叶衡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她开口，“大人与九某相处一月有余，应该也知晓九某的为人。”
“九斋主是想要酬劳？”叶衡明白，但她不明白九歌想要什么。
金钱？权利？这些东西似乎从未入过她的眼，世人追求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宛若尘土般无用。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应该说，她究竟在追求什么？她究竟想要得到何物，才创立了北云斋？
九歌平静如水的眼眸，像是能读懂人心，“九某可不是大人眼中的超然之人，银两可是北云斋向来最缺少的东西。”
“嗯？”叶衡尴尬一笑。
九歌继续道，“九某并非是不需要银两，只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老夫十分愿意向您俸银千两。”
“这对一直以来都处于惨淡经营的北云斋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九歌用食指玩弄着鬓间的碎发，莞尔一笑，“不过大人的委托，九歌的确无法接下，请大人恕罪。”
“这是为何？”
九歌缓缓道，“其实避寒阵十分简单，修行的江湖道士想必都是会的，大人只需派个人去随意一家道馆问问，就能找出不少会用此阵的。”
叶衡笑了笑，只是玩笑般的问道，“九斋主不屑于接下这种委托吗？”
九歌明白他没有挑衅的意味，也是一笑，“北云斋家大业大，若是江湖上流传，我们因这么一点小事就收取重金，只怕会砸了我们的招牌。况且，不与走江湖的能人异士抢夺生意，也是九某的经商之道。再者……”
九歌顿了顿，迟迟没有开口，叶衡赶忙道，“九斋主请讲，不必犹豫。”
“大人曾说过，此异象从前也发生过一回，避寒阵治标不治本，大人就没有想过从根源上解决吗？”九歌挑眉问道，“大人对着异象没有好奇之心吗？”
叶衡叹了一口气，想到几十年前的雪灾，他只能连连摇头，要是没有当年那场雪灾，自己的或许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那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老夫那时候还没出生，这些事情还是我儿时听父亲说起的。”叶衡缓了缓，回忆起那段过去太久，还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事情。
“当年的那场大雪，几乎将整座叶城掩埋，大雪将城门封堵，朝廷的兵马进不来，城里的百姓也出不去，伯父带着府中家丁顶着严寒，花了三日的时间铲出一条通畅的小路，才让物资能送进城中。”
“伯父也是因为这场大雪被冻出了毛病，年纪轻轻就过世了，家主之位才传给了老夫的父亲。”叶衡叹了一口气，“父亲与伯父的感情一直很好，老夫自打记事起，就经常听父亲念叨起这件事，老夫又怎会不想知道缘由呢？”
“但……天意难测啊。”
“天意？”九歌不喜欢这个词。
“雪灾之后，叶城每年都会请高人住持祭祀，叶城才得以相安无事。”叶衡无奈一笑，解释道。
“祭祀若是有用，今年也就不会发生此事了。”
“呵，九斋主说得也对，不过有些事情，做了只是求得一个心安，能让全程百姓心安，老夫便不算白做。”
九歌一笑，看来叶衡这边也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的，即便她现在知晓是妖物所为，但不明白对方的来意和身份，就无法动手。
自己在明，他在暗，不得不谨慎。
寒冷，冰雪……想到这几个词，脑中冒出来的妖族应该就只是雪族了……九歌低头思考，青云曾经与自己提到过青女，但她已经香消玉殒千百年了，难不成是她的后辈？
不应该，雪族是对自身要求很高的族群，他们不太会贸然来到青兰，况且他们在妖族中也是格格不入的存在，妖族王朝是否灭亡，对他们的生活，是没有多少变化的，他们自然不会来青兰寻仇。
不是雪族的话，还有什么……
“九斋主？九斋主？”
九歌回神，连忙道，“抱歉叶大人，九某有些心不在焉。”
“无妨，老夫只是想得到斋主的答案。”
“若是大人向九某替叶城百姓求助，九某自然是应该要接受的，不过……”九歌一笑，“叶府与我北云斋已经有过两条委托，是不是应该将‘替全城百姓着想’的好事，让与旁人呢？”
叶衡是个聪明的老江湖，九歌这么一说，他便道，“程煜只怕不会再来找九斋主，恕老夫直言，万丰府与北云斋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