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失忆的西德尔

西德尔只记得，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无尽的风霜。

寒风裹挟着铁锈与霜雪的气味，卷过被血浸透的冰原。他躺在冰面上，肺部像是灌了铅，只能竭尽全力呼吸，咳嗽。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记忆如被冰层封锁的深海，什么都看不见。

极光在他头顶摇晃，光影如刀刃般切割着他，可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看向四周，看见了无数狼的尸骸，明显在他醒来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杀死那些狼的人呢？

一开始，他不知道。直到他看清楚自己的爪子，失神惊呼。

他不是人类，他是怪物，那些狼大概是他杀死的——

这让他觉得恐惧，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他在雪地上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并不感觉到冷。

但他饿了。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挑了个顺着风的方向往前走。

一路上，他的鼻腔里充斥着冷杉与越来越稀薄的鲜血气息，他念着自己的名字，西德尔——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寒冷，又恐怖的地方？

是那些被他杀死的狼把他抓到这里来的吗？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因为他是怪物吗？

他有很多猜测，可都无从证实。

可他对此感到恐惧，他本能地意识到他不喜欢杀戮。

就这样，他在雪原上行走了三天，饿了就趴在地上啃雪，他开始渐渐担心自己会彻底迷失在雪原上。

直到他遇到了一头比他高出两倍的熊。

那头熊大概也饥肠辘辘，看见他就扑过来，他被吓到了，下意识想逃，可脚深陷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不过就在那头熊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之际，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兴奋的感觉——像是被冰封的火焰，在骨髓深处灼烧。

他猛地暴起，在空中翻滚，一口咬在了那头熊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充盈着他的牙齿，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狼。

变成狼以后，他和熊几乎差不多大，他的皮毛有着和雪相似的颜色，他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已经替他做出了判断，很轻松地撕咬，攻击，避开柔软的腹部，像戏耍一样，轻轻松松放倒了那只棕熊。

然后他站在尸体上，大口大口地享用战利品。

直到把整头熊都吃得只剩下骨骸，他才稍微恢复了神智。

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看着自己的爪子，吓得发出一声嚎叫。

原来他真的是怪物，能变成狼，那这么说，他和那些死去的狼其实是同类？

这让他更加恐惧，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他用爪子捂住眼睛，又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继续向前。

变成狼以后，他奔跑起来。他的速度一下子变得飞快，甚至跑过了风雪。

他用尽全力奔跑，试图摆脱无名的恐惧感。

风雪在西德尔的耳边呼啸，他奔跑的身影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冰原，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爪印，很快被暴风雪掩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停不下来——

每当他停下脚步，脑海中那片空白就像深渊一样吞噬着他，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是西德尔，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可除此之外，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片荒凉的雪原？

他杀了那些狼，又吃了那头熊，这些血腥的画面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但他无法分辨这是本能还是罪恶。

三天三夜，他终于跑出了雪原的边界。

风雪渐渐稀薄，前方的地平线露出了一片黑沉沉的森林，冷杉的枝丫在寒风中摇晃，像无数只手臂在向他招手。

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狼形的身体缓缓变回人形，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紫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迷茫。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森林的阴影中传来了低沉的脚步声。西德尔猛地抬头，瞳孔收缩，本能地摆出防御的姿态。

他听见了树枝被踩断的脆响，还有空气中逐渐浓烈的狼人信息素气味——那是属于alpha的气息，强大而充满压迫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从冷杉林中走出的是一群身披黑色斗篷的狼人，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兽性的光芒，步伐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狼人，灰白的鬃毛从斗篷下露出一角，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停下脚步，单膝跪地，低头向西德尔行礼，声音低沉而恭敬：“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西德尔愣住了。他看着那群狼人，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期待，可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陛下？”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颤抖，“你们在叫谁？我……我不认识你们。”

刀疤狼人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掩饰过去。他站起身，语气坚定：“陛下，您是我们的狼王，西德尔·晨星，莱坎血统的继承者，狼人帝国的君主。您失踪了整整七天，我们四处寻找，终于在这片雪原边缘发现了您的气息。请您随我们回宫，您的子民需要您。”

“狼王？”西德尔重复着这个词，脑海中却没有半点记忆与之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