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尘埃落定
饶是见多了京城中的风流倜傥的贵族子弟,在望向那双眼睛时,媚晚姝还是不自觉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发髻,用手擦去脸上的污痕。
媚晚姝蹑手蹑脚地走进船舱,把早已被她割得不成样子的麻绳随意套在手上,轻轻靠在边上假寐。
青文瞥了一眼,把剑抱在手中,走进了暗处。
一丝晨光穿过挂着露珠的梨花,散落在窗棂上,缓缓爬过人的眼睫,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从鼻尖掠过。
感受到脸上的热意,萧白酌困意才散退一些。
起身想揉了揉眼,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被捆住了,还绑的很紧……
“大人醒了?”棠立走上前,立马挑断了他手上的绳索。
“箭矢上被抹了药,昨晚你对着伤口又抓又挠,所以就给你绑上了。”
“他给我下药?”萧白酌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不可思议。
看着手上的伤口,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从脑中闪过。
昨日两人都硬生生用手接下了致命一击,想不到最终还是输了,昏沉中被折腾了一晚上。
“什么叫人家给你下药,你是顺带的。”棠立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嗤笑了一声。
萧白酌若有所思的摸上了脖子,用手轻轻捏了一下,疼得嘶了一声。
沉声道:“谁,下手这么狠,手上功夫不错啊。”
众人十分有默契的做起了手上的事,一言不发······
棠立把一份文书放在桌上,用手点了点,看着萧白酌道:“人都带到官府了。”
萧白酌草草收拾了一番,拿上林疏言交给他的东西,“走吧。”
脱下束缚人的繁琐衣裳,换上行动轻便的装束,众人只觉舒适。
不是第一次解决这种事了,面对堂下众人喊冤,萧白酌和往常一样,一道一道来。
“我没空听这些”,萧白酌把竹简放在手中,轻轻敲打,“要么,拿证据,要么,就还乡。”
“你这是诬告!”
“且不说这是否属实,纵使有错,也不至如此判罪。”
“臣请再判!”
“臣请再判!”
“这告身上说……三位大人皆出柳大人门下,柳大人为人清廉正直,却不想几位大人如此作为。”
萧白酌叹了口气,缓缓把竹简放在桌上,抬头看向眼前几人。
“真是辜负柳大人一片赤忱之心。”
刚刚愤愤不平的几人,此时突然哑了火。
堂下有人站上前,顶着萧白酌的目光道:“这跟柳大人没有关系!”
“这些……都是为官多年的老人了,还请大人从轻处罚。”
闻言,萧白酌不觉好笑,眼底是化不开的阴翳,“柳大人为官正直清廉,倒是你们,生生污了他的声名。
各位,食君之禄,应当为民请事,可是这上面白纸黑字都写着中饱私囊,不闻不问,助纣为虐。
你告诉我,他们可曾对受难之人宽容?”
那人彻底没了话,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去。
下面又有人道:“但是大人不该一概而论将我们都一律革职啊大人!”
萧白酌收起了那些册子,冷声道:“不革职,等着你主子提拔你去都城为祸百姓?”
话音落地,堂上众人顿时明白了为何朝廷会专门派人来查他们贪污这种事,背上冷汗一片。
这可不是冲着这点事来的。
萧白酌站起身,铺开一张宣纸,压上镇纸后,拿起许久没碰过的毛笔沾了沾所剩不多墨汁,边念边写。
“今在俞州城,无人敢说‘文书未沾逆臣事,笔墨不染民生血’之言,却语冤之,知错不改。身为俞州城官员,却对此事纵容包庇,让此不端之风漫延地方氏族,实属失职。”
“今革其职,以慰民心,安天下。”
等墨迹干透,棠立拿起宣纸荡了荡,把红色的印泥一齐拿到几位官员面前。
“我相信各位大人还是知错能改,惦念自己的妻儿,想回乡安度晚年的。”
纵使心中已然明镜一般,几人还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走出这一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等虽有失职,但对皇上忠心耿耿!什么主子……”听着他们不死心的辩驳,萧白酌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这位大人”,没等他说完,棠立便打断了他。
“看来是不思念家中亲人,想一辈子‘都留在’俞州城了。”
终于有一个人坚持不住,颤抖着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按完之后差点倒在地上。
按完后,县令双手举过头顶,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萧白酌身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