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秋水渡
都城
一只画眉鸟落在窗棂前,听见画眉鸟清脆的啼叫,原本坐在香炉前的人转动身侧的木轮慢悠悠地来到窗前,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拨动快要攀进屋内的梨花枝,画眉鸟听话地飞到了树枝上。
像是邀功,画眉鸟又叫了几声。
轮椅上的男人肤色白净,像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束起,随意搭在身后,额前的碎发像是久不打理有些长了。
池渊伸出手点了点它的头,随后解下画眉鸟脚上的一卷小小的纸条。
俞州城内官员凡与斗灯,一事有牵连的官员被裁,萧白酌现正赶往都城,林疏言参与其中,不知其人底细。
池渊看完纸张上的内容,启唇轻嗤,随后移动着来到火炉边把纸条丢了进去。
“陛下啊陛下,您还是忍不住了啊。”
池渊喂了鸟儿一些吃食,便又像往常一样静坐在窗前,院子里的门一直开着,一棵梨花树紧紧挨着窗口,院墙外时不时传来嬉笑声,远远地还能瞧见形态各异的纸鸢。
眼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了看桌上有些枯萎的梨花,紧接着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眼神从平静到痛苦只是短短一瞬。
嘴角的笑到底是在笑谁呢,大抵是嘲弄自己。
秋水渡驿站的客间里
林疏言穿好衣物,简单挽了发方才从屏风后出来。
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侍女随后先一步走在前面:“你随我下去,下去之后见到乐公子,就坐在他身旁服侍他。”
一旁的侍女半晌不敢抬头,答了一声是方才抬头看见林疏言此刻的模样。
林疏言的长相很温和,眉眼间带着悲悯的颜色,眼里是一汪清潭,眼眸深沉。嘴唇很薄,一开一合的动作也很轻,长发用一只木簪挽起,耳边的黑发搭在前胸。
他本来就很白,这身深青色的衣袍把他衬得更白了。
直到开门的声音吱呀的响起,侍女赶忙收回了目光。
见林疏言没有出声责罚,这才又跟了上去。
直到看见林疏言下了楼,乐茗这才松了口气。
乐茗赶忙朝林疏言招了招手,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顾公子,你可来了!”乐茗此刻终于有了笑意,等到林疏言走近便迫不及待地揽过他的肩膀。
林疏言一改沉默寡言的样子,嘴角挂上一抹笑,顺势坐在了乐茗身边。
“这两日顾兄染了风寒,今日这模样可见是好了,一直不得见你。”
听罢林疏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双手举起酒杯向乐茗表示歉意。
“这几日抱恙,烦你挂心了,我先自罚一杯。”
要说乐茗刚刚心中还有一丝疑虑,此刻也尽消了,但他一个曲目城的人,人生地不熟,哪能想到谨慎之下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哪里话,此番都不知如何答谢你才好,等日后你来曲目城再好好宴请顾兄。”
林疏言装作欣喜般道:“那便先谢过乐公子了。
说罢又为乐茗倒上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过,乐公子的人到了说好的地方了吗?”
乐茗道:“算时日已经到了,只要我们过了陈延湾,自会交给顾公子!”
闻言林疏言心中有了底,过了陈延湾,便是去往都城和曲目城的分岔口,届时乐茗少不得要睡一阵了。
侍女坐在乐茗身旁为他斟酒夹菜,眼光却时不时,瞥向林疏言的方向。
青文站在一旁,只看一眼便知那位侍女的心思,紧接着又把目光放在林疏言脸上,见林疏言神色无异才把视线转向门外。
乐茗杯酒下肚又有美人陪伴身侧,嘴上也不免放开了一些。
“这次在俞州城的交易当真是有惊无险,多亏顾兄心思缜密,不然此番只怕不仅要空手而归,还要被府衙捉拿了。”
林疏言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意盈盈的看向乐茗,声色清冷。
“本朝律法‘奸人缘利,至略卖人妻、子’应处死刑。”林疏言的声音几乎是在乐茗耳边响起,如若耳力不佳也是听不见的。
乐茗吐了一口气,不急不徐道:“顾家做了几年生意,怎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但是架不住人心欲念,便想要铤而走险。顾公子觉得呢?”
言语中带着试探,谁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疏言把一道烤兔肉推到乐茗的桌前,莞尔一笑:“听说秋水渡的水土养出来的兔子最是肥美,乐公子尝尝。”
侍女想为乐茗配菜却被乐茗挥退。
“小娘子貌美,不如随我回曲目如何?”乐茗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女,嘴里调笑着,手指敲打着桌面。”
侍女受惊地抬起头,眼神不由向林疏言看去。林疏言没有理会,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乐茗也是个心大的,随口就说:“小娘子可愿意?我身边尚无侍妾,虽说本公子不是貌若潘安,也算是相貌佳,脾性好的,定不会让你受苦。”
乐茗刚想继续争取,林疏言便出言道:“乐公子身边不缺美人,怎会对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有心思。”
“这怎么能一样,秋水渡养出来的美人岂是一般的。”乐茗说罢,眼睛眨了眨看向侍女的脸。
侍女埋着头,面色微红,“奴婢……奴婢愿侍奉在乐公子身侧。”
此话一出,林疏言也刚好放下了碗筷,抬眼看向那个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