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万劫不复

“这样的话”，林疏言浅浅勾起唇角，“你这几天也不用去了，再把劳工记名册抄一遍。”

…………

“小人其实还能去。”许济平为了证明掀了被子就要下地。

“加抄一遍。”

许济平欲言又止，最终彻底屈服在人冰凉的眼神之下。

浔安县日夜赶工，只要搬得动提得起的都在状元村赶工，上次山洪之后监工的人更加谨慎，在上游几个位置增设了观潮台。

看似风平浪静的浔安县，不知还经不经得住下一次大雨。

徐澜又重新从小径两旁破旧的木屋中穿过，为确保万无一失再一次排查。

刚要踏入一个老木房，徐澜便灵敏的捕捉到一丝声响，像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徐澜不确定是什么物或者是人，放轻了脚步，停在门口。

大约过了一刻钟，院子的角落升起几丝微弱的白烟，有人在这地方生火。

常年胆战心惊、小心谨慎的徐澜几乎是立刻想明白了原因，心惊之下直奔白烟升起的地方去。

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人正瑟缩着光脚去踩那堆红得发亮的火星子。

徐澜见状立马把人拉开，把人控制住问：“状元村的人不都走了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啊——啊啊别抓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冷了，太冷了——”

徐澜听着头疼，“现在离开！”

“不，不行的。”蓬头垢面的女人缩着脖子，神色异常地看着他，挣扎着想把手腕挣脱出来，“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这！”

徐澜眉头微皱，眼神阴翳，最终放开了手。

那人猝不及防地蹒跚着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手蹲下缩在柴堆里哭泣。

感受到温度的时候，那妇人忐忑地抬起头，一睁眼便是身前跳动的火苗。

徐澜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拨动，有些潮湿的枯枝蒸出袅袅白烟，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拢了拢衣服，凑近火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

“徐澜。”门外传来林疏言的声音，徐澜立马上前打开了门，“大人。”

温简行拄着拐杖，满面沧桑地走过来，仿佛多走一步就会倒下。

“温老先生。”徐澜大开着门，人站到一边时刻关注着老爷子的一举一动。

此刻里面的妇人也醒了过来，抖着睁开了疲惫的眼，便看见温家的族长站在了自己面前。

看清来人，那人立马要跑，却发现门前早已站满了人。

心如死灰地跪倒在温简行脚边，声音哽咽，“族长……族长……”

温简行望着房梁，眼色朦胧，话语间多是羞愧，“是老夫亏欠了。”

“不，不是的”，妇人哭得悲戚，“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没有人在乎，我儿子只有我了，只有我来了他才能活下去啊！”

“这是我的错啊……！”温简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温家的小辈，但我以为温家铮铮铁骨，不会放任浔安几万百姓的命！”

妇人闻言不禁哭出声，撕心裂肺地伏地而泣，“我不好，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族长，对不起，我无颜再见温家人……啊，啊啊啊……”

“你糊涂啊！”温简行佝偻着低头看他，“林大人这样的人尚且会在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活，那个利用你来陷害林大人的人哪里会在乎你孩子的命！

当年我儿子儿媳被杀的时候，我也曾怒不可遏，温家好不容易等到了林大人，又怎能亲手把他推下火坑呐……！”

天空发出几声闷雷，林疏言忽而触到几滴冰凉，死寂已久的心脏忽而时间倒流一般重新跳动，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包括现在，温家只是他与朝中人博弈的棋子。

如此而已。

可在温简行的眼中，他是身处温家命运中的人。

“温先生，下雨了，我们不论因果，先回家吧。”林疏言看了一眼那妇人，挥了挥手，后面的人立马上前撑开伞站在一旁。

温简行望着天缓缓闭上眼，“林大人，她……”

“回家吧。”林疏言拿过徐澜手中的伞，声音温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影，没有背叛，没有落雨。

“大人！”徐澜从后面追上来，“大人不在追查背后挑唆的人了吗？”

林疏言声音闷闷地，略微带着嘶哑：“查，不过，不需要跟其他人透露，尤其是温先生。”

“是。”

河坝竣工，浔安的暴雨也紧随而来，城中的水蔓延到百姓的家中。

不过好在提前在城中挖好了排水渠，水位不会一直涨，等到大雨过后，就会随着沟渠流入河流和城郊低处的土地和早已收割完稻谷的水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