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揉揉
明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也因长公主温柔的神色而剧烈跳动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瞳孔微缩,猛地呼出一口冷气,“我、我不知道。”
“补救不了就慢慢想,不要忘了你曾经犯下的错就好了。明姝,记住一点,过于善良就会害了自己。”秦棠溪怜悯地抚摸她的额头,接过那张书信,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问道:“这是你父亲写的信吗?”
“是、是父亲写的,我当时见到后很吃惊,可我不信,但第二日信就不见了,接着……”明姝慌乱地想到那日士兵来抓人,凶神恶煞,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听。
秦棠溪缄默,书信是仿造的,明姝都认不出来,可见仿造的程度了,也难怪骗得过朝堂的朝臣,但大理寺那封确实是真。
二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信国公记了这么久,不惜自毁也要写信去询问。
明姝哭过一阵后依旧不明白到底症结出在何处,信件就那么重要?
秦棠溪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信是假的,是有人提前放在书房,令赵澜去取,然后造成信国公谋反的假象。然而这一点就算告诉明姝也是无用,一案接着一案,信国公的嫌隙依旧洗不清,只有弄清旧事旧人的情况才能翻案。
明姝哭得眼睛通红,脑海里全都是拿人那日的情景,显然忘了自己是明姝不是赵澜的事。
哭过以后,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明姝倚靠在长公主身上,眼眸慢慢合住,看了这么多文书,始终不知错在哪里。
浑浑噩噩地离开户部后就回到公主府,在卧房内枯坐半日后就病了。
小姑娘心思简单,心中有事解不开就抑郁在心,睡过去就没有醒。
梦里再度回到幼年时,朦胧的视野里,母亲抱着她,盈盈浅笑,“殿下来得颇早,可曾用了早膳?”
“用过了,澜儿今日起得甚早。”少女明艳,淡笑间可见几分为温柔。
她朝着公主拍拍手,公主自然地抱住她:“再过几日是我生辰,你可想去阿姐府里玩耍。阿姐新造了府邸,府里什么都有,还给你留了个院子,可想去看看?”
母亲却道:“去了也是给殿下添乱。”
父亲从外间走来,闻声而笑:“去了也好,教她学一学殿下的气度,没事就知道傻玩,照我的意思就随我习武,脑子笨些还可以用拳头说话。”
“国公爷想多了,女儿家还是温柔些好,澜儿可不笨,前日过来还在数豆子呢,从一数到一百,不笨了。”公主笑得纯澈,听不出到底是夸赞还是说笑。
她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心中正觉开心,忽而一声惊雷轰隆地闪过,母亲的脸色陡然变了。
父亲也是,脸颊上青筋乍现,就像盯着仇人般看着她:“逆女,是你、是你毁了国公府、是你毁了我一生清名,该死的是你……”
“不是、是、父亲、我……”
话未曾说完,父亲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使劲掐着,吓得她挣扎着逃开,可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又死了吗?
混沌的雾霾散开了,却见长公主坐在榻前,妆容素雅,她浑浑噩噩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你落了雨不肯回府,怎地,这么快就忘了?”长公主淡笑,细指抚过她的眉眼,“澜儿,她让你在等你便等,你怎地这般傻气,等你回府,国公夫人必然罚你跪祠堂。”
长公主温柔如旧,还是一副谦和的模样,她翻过身子就想起来,“动什么呢,高热还没退,动来动去又不乖。”
还是一场梦,她阖眸闭上眼睛,心口忽而疼得厉害。
活在锦绣富贵堆里,竟落得这副凄楚,她无端笑了笑,肺腑忽而一阵痒,捂唇轻轻咳嗽几声。
眼前长公主的相貌也变得重影,梦与现实竟都分不清了。
唇角扯出讽刺的笑,阖眸不愿去见殿下。
睡了就不想醒过来,急坏了伺候明姝的婢女,匆忙去请大夫。
大夫诊脉后,未曾说什么,只开了药,喝药就能好。
长公主回府的时候,明姝依旧没有醒,躺在榻上,浑身冷汗叠出,药也灌不进去。
屋内憋闷,药味刺鼻。
秦棠溪见到榻上梦呓的明姝后晓得她是因为今日之故落了心病,婢女不断拿帕子给她擦着汗。
明灯的灯火更显得明姝脸色苍白,唇角颤动,就像是染了大病,小小的身子陷进锦被里,看得她心口一揪。
明姝一病,她再度感受到了恐慌,忙吩咐道:“去将赵老夫人请来。”
榻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安静下来,她立即捕捉到,附耳在小姑娘说道:“澜儿,你想见祖母吗?父亲母亲不在了,还有祖母在呢,她那么疼你,你不想见一见吗?”
小姑娘骤然就安静下来,唇角虽说失了血色,倒也缓缓平稳,没有再说梦话了。
秦棠溪缓缓松了一口气,老夫人过来该如何启唇,告诉她赵澜死了,在明姝身上还魂了?
这么荒唐的事,恐不会有人相信。
卧房里的灯点了一夜,翌日清晨,公主府管事赵绘去宫里告假。
小皇帝刚起没多久,闻言也是一阵诧异,“长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绘面见皇帝不敢抬眸,谨慎道:“长公主只道近来江淮不安全,贼寇出没,望陛下今日速出决断。”
“江淮贼寇早就出没,为何今日要提?”皇帝感觉不对劲,总觉得阿姐就是故意给她难堪。
赵绘却道:“殿下说并非是故意让陛下为难,而是今年人多,隐有什么组织在暗中行动,若再不处置,只怕会似雪球般越滚越大。”
皇帝这才释怀,“好,朕今日必出决断。”
赵绘叩首行礼,徐徐退出殿宇。
早朝上,皇帝先提起这么一句话,下面人就开始议论纷纷,尤其是些老臣,更是踊跃说话。
“江淮是楚襄王的老巢,死而复生,怕是不易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