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时间尽头（6）盒子里的猫

吃过晚饭，已经是深夜，大概是今天过得太惊心动魄，我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睡眠。

整栋房子也渐渐进入沉睡，除了不断的蝉鸣和站在窗前很久的李泽言。

这是一年中最短的黑夜，血色的黎明似乎很快就要出现。

李泽言出了门。

顶着夜色，他的步伐快速而明确，没有一丝犹豫。

他在一栋被层层浓密树荫掩盖的屋子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建筑，也是一座全城唯一亮着灯光的房子。

如同人体的心脏，从不停止运转。

李泽言站在紧闭的大门处，在准入机器上熟练地按下指令。

不出一分钟，门缓缓开了。

他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许墨负手站在那儿，神色疏离，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静默片刻后，李泽言大步跨进，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了。

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机器彻夜轰鸣作响的声音。

“1909年，白宫爆炸案的幸存者从世界上全部消失，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你口中的盒子，到底指什么？”

听到李泽言的话，许墨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你也许应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

李泽言一字字道：“亲眼所见。”

闻言，许墨猛地抬眸，早已暗下去的眼光如同锐利的箭，牢牢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可李泽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坦然而肯定。

许墨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他轻笑一声，缓缓走到李泽言的身侧：“我明白了。我口中的盒子，或许早就已经打开了。”

“在我们都毫无察觉的时候。”

头顶的日光灯晃动了两下，李泽言眸光瞬间收紧——

“原因。”

“我只有猜测。”

说着，许墨转过身来，看着李泽言紧绷的侧脸，又像是看着远处天空即将亮起的微光。

他轻声道：“1908年，彗星撞击地球，小型黑洞出现在大西洋上空，据说沃登克里弗塔，也在那时进行了无线电传输。”

“但这一切，都只代表了一个结果，能量爆炸。”

“结果，这只猫甚至开始了繁衍生息。”

霎那间，有一道闪电在李泽言的瞳孔中劈开。

许墨又道：“你想关上盒子吗？”

李泽言沉声道：“不是想。”

许墨道：“那些幸存者全都消失了。”

李泽言提醒道：“你忘了前提，一年后。”

许墨道：“如果，这个盒子的外面还存在另外的盒子呢？”

“无论有没有，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永远不会在盒子里。”

李泽言说完，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一步步走向他掌控的未来。

他甚至都没有听到身后，许墨那句消失在风里的话。

“亲眼所见的人，真的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树叶的抖动声和若隐若现的琴声。

许墨没有注意到，在隐匿的拐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匆匆闪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洁白的花瓣。

静谧的街头，那阵琴声似乎有意地跟随着李泽言的步伐，规律而机械。

李泽言回过头，琴声停止了，空旷的街上，没有一个人。

他的下颌角渐渐咬紧，血色的黎明从瞳孔崭露一角。

李泽言低声呢喃：“果然……出现了。”

晨曦在小提琴弦上一闪而过，紧按的手指停了下来，一双并不灵活的眼睛转动着。

有声音响起：“没想到会这么早见到你。”

李泽言没有转身，树影在他脸上投射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他淡淡道：“时间观测者，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