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全天道

过程倒是不辛苦。

芊芊大约能感受到包围在自己身边的柔光带来的温暖，轻轻柔柔。

怎么说呢，反倒还……挺舒服的。

如果不是去赴死就更好了。

如果还能多给我几天就好了。

早知如此，是不是该多看看他？

他的眉，他的眼。

想念更甚。

……

芊芊此时仿佛已是没了魂的躯壳，听不见沈思的哭声，也看不见钰研眼下的哀伤。

缓缓的感到自己身子渐轻，似是要浮空而起。

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四周皆是虚无。

挣扎了一番，芊芊逐渐认了命。

行吧，就这样走吧……

方青。

双腿渐软，重心偏移……眼看着芊芊身体即将落地之时，沈思本来准备上前拉上一把，可法阵中央却忽现了一灰发中年男子，身着连云斗星纹灰袍，将芊芊扶了躺下。

钰研只觉此人眼熟，而沈思却是眼前一亮：“方叔叔？”

“哼，你还记得。”方子平瞥了她一眼。自从那日她陪着方青一同下了界，倒是差点没害得自己被沈家老头揍了个半死。

沈家那老头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方青带坏了他家乖巧的姑娘。

呵呵……如果沈思真的是乖巧姑娘，那自己家的方青该不是大家闺秀？

方子平当场就笑出了声，却被沈家老头拿着祖传神器将自己捆了去天尊处讨说法。

这一幕幕情景还如昨日一般清晰，方子平自然对这沈思没什么好脸色。

“方叔叔，你今日来，是可以救她？”沈思无视了方子平眼中的嫌弃，腆着脸凑了上来。

方子平翻了个白眼：“她的魂魄已入了天道，我上哪救她去？何况，她一意孤行，我又哪里劝得回来？”

沈思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拉下了小脸：“唉……早知道方叔叔靠不住。”

方子平一听可就来气：“你说什么？我靠不住？”

沈思瘪了嘴，小声喃喃：“明明就是靠不住嘛……”

方子平可懒得与孩子一般见识，反而是朝门口招招手：“你躲着干嘛？进来啊？”

钰寻抬脚进门，沈思惊讶极了：“你一直在？”

“嗯。”钰寻淡然应声，没有泪水，可声音却是嘶哑难听。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沈思双眸瞪大，十分不解。

方子平朝着沈思冷哼一声：“你傻吗？方青那个要命的性格，当然希望能在心爱之人面前永葆光鲜亮丽，哪里会希望在这家伙面前死得难看？”

钰寻也微微颔首，眼波里尽是数不尽的柔情。

沈思暗自吐舌，你懂你懂，你懂还不赶紧出手救？再不救，尸体都凉了啊？！

果不其然，方子平的确有救她之法。

他看了看钰寻，长长的叹气，才道：“方家居神位几万年，自然也是有一套拿得出手的秘技。这秘技嘛，正是一种转生之法。”

顿了顿，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方子平似是在想理清思路：“但这这转生之法，成败才五五之数，又得耗下心爱之人的骨血，所以……”

“我来？”钰寻倒是脑子转得飞快。

“当然是你。”方子平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委屈的小声嘟囔着，“连聘礼都没有……就这么把女儿送出去了，亏！真亏！”

“所用心爱之人的骨血，是仙骨仙血。”方子平眸中敛下了一闪而过的哀痛，“也就是说，自此之后，你再不能修仙，只能作为凡人活上一生。”

“好。”

“成败仅五五之数。”

“好。”

回答得简单明了。

钰寻倒是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多感人，直到他见了沈思扑簌簌的落泪。

沈思上前抱了他一下，啜泣道：“孩子，你真了不起。”

沈思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然而钰寻却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虽然明知沈思就是他的生母，但这一世的沈思分明还是个孩子啊……

……

说是转生之法，其实更像是一种血脉养成之法。

芊芊与方青的魂魄已是入了天道，再无生还的可能，但却是在这世间，在这个被她以神魂之力所救下的世间，留下了一缕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