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鬼屋 - 鬼崖 - 王鑫垚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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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鬼屋

刘大队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心脏全不属于自己,他脑子里的回忆已经开始颠三倒四。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倒下去,那将是他第一次倒下。也许是最后一次。尽管没有人看见,他还是不愿意自己摔倒。这事关他的骄傲。老刘家的骄傲。一个可以往返虚无与真实世界的唯一族人了解什么是骄傲,那是一根始终让你的脖子挺得笔直的无形骨。父亲曾经是他孩提时最厉害的人物——如果,做那笔买卖的人算是厉害的话。总有人不愿意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人输送到他们想要的虚无世界去。后来,所有拥有这个能力的族人都被猎杀,只身下了老刘家,他父亲的父亲带着一家老小躲到这片山崖,毛脚村。毛脚村的是一个闭塞的小镇。有着可怕的祭祀活动,他们把未婚女子烧死,还把她们丢下山崖——

他的父亲再次发现了商机,他负责保住那些祭品的生命,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只要给他一笔钱。最开始他只手金子,一块5克重的金子就可以——

混乱的记忆在脑中不停的翻滚,他已经不知道那些是真的了。他停住脚步,突然抬起头。这让他一阵眩晕,那一刻似乎他的整个身体都漂浮起来。天边山脉的轮廓开始浮动。但是前方除了山之外,似乎还有什么,看上去不太远,大概就在五里开外的地方。他眯着眼睛想看个究竟,但是被风刮了再加上烈日的白光,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甩了甩头,又开始往前走。歌谣在他耳边回荡,嗡嗡作响。大约又走了一个钟点,他摔倒在地上,擦破了手上的皮。他看着手上裸露的皮肉,血滴像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觉得难以置信。他的血和其他任何血一样,并不特别黏稠或者稀薄,血在热气中凝结住了。他莫名的恨自己的血液,它就像父亲把他压在栎树杆上时一样,讽刺的瞪着他。

讽刺?难道不应该讽刺吗?它们倒是很好的受到了保护,鲜红色的液体,得意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得意的看着他,它们应该在血管里流动——滚动——而不是跑出来嘲笑自己的主人。

想到这里刘大队长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猖狂。激起不知名的飞禽从林中一飞冲天。他看着滴在地上的血迹,看着它们突然地被饥渴土地吸干了,消失的速度之快令人毫无防备。我的血液,这让你感觉怎么样?这经历对你来说很过瘾吧?

哦,老天爷,我不行了。

刘大队长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早先看到的那个轮廓就在面前,他吃惊的叫出声来,但声音沙哑得就像乌鸦叫——他的喉咙完全哑了,像是被沙子给呛住了。轮廓变成了一幢建筑物。不,是两幢建筑物,四周围着一圈坍塌的栅栏。木头看上去有些年岁了,陈旧得仿佛一触即化;是这些木头化作了沙。建筑物中有一幢曾经是牛圈——它的形成非常明显,让刘大队长确信无疑。另一幢是座房子,或者旅馆。他肯定这曾是一个驿站,但栎树林有驿站吗?有,他父亲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跨进那个驿站。”他父亲曾经警告他。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子,长年累月,风卷着沙砾在木头表面留下了斑斑点点,木屋看上去就像一座鬼屋。在鬼屋门口投下一个纤细的影子,有人坐在阴影里,斜靠在屋边。在他的重量下,仿佛整栋屋子都倾斜了。

就是她!恶毒的妇人,鬼婆。她玩的把戏在这里终结,那个和少女血养生的老女人。魔鬼的使者——

刘大队长还是双手抱在胸前,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像要滔滔不绝发表演说的姿势,呆呆凝视着。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那种强烈的让全身颤抖的兴奋,经过这一路,没有什么比看见鬼婆更让他兴奋的了,他一定要弄死她。一定要。儿时听过的歌谣又突然响起来与黑洞中巫灵的叫声交相辉映。

他向前走,将肩上的猎枪握住。

最后几百米时,他拖着脚步摇晃着跑向建筑物,并无意要掩护自己,另外,也没有任何遮掩物好让他躲藏。他那粗短的影子和他赛跑。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由于疲惫看上去像一个死人。他一心想着阴影里的那个人。直到后来回想起来,他才觉得那可能是一具尸体。

刘大队长踢开一段已经基本倒在地上的栅栏。冲过牛棚前寂静无声的院子,举起枪。

“你这个臭婊子,死婆娘,拿命来。你——”

那个人很不安的动了一下,慢慢站起来。刘大队长倒吸了一口气:天啊,她瘦得什么都不剩下了,她是怎么拉?因为鬼婆足足缩短了至少50公分,而且,眼前这人有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

刘大队长呆在那里,脑袋嗡嗡地发晕。他的心跳发疯般地加速,他想,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刘大队长将炙热的空气大口吸进肺里,垂下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并不是鬼婆,而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女孩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丝毫兴趣。刘大队长茫然地看着女孩,不敢相信的摇摇头。但是,尽管他无法接受,女孩还是站在面前,真是一个顽固的幻觉:她穿着暗紫色的长裙,长裙下面是一条脏兮兮的棉布裤子。头发有些凌乱。

刘大队长又摇了摇头,迈步向牛棚走去。他垂下头,猎枪仍然握在手中。他还无法思考。他的脑袋里仿佛装满碎片,互相敲击,让他感到剧烈的疼痛。难道他已经死了——

走进牛棚,迎面扑来一阵热气,让人觉得这黑暗寂静的空间仿佛要爆炸似的。他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突然他喝醉似的转过身,看到女孩站在门外,瞪着自己。此时,一阵疼痛像锋利的刀锋,平滑地从一个太阳穴划到另一个,像切西瓜那样切开大脑。他重新拿起枪,踉跄了几步,伸出手挥舞着,像是要推开鬼魂似的,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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