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旧怨
柳春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抬头看一眼窗外黑沉沉的月色,缓缓张口道:“我和他之间,终究是要做个了断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挺好。”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除了林玉慈,其他人皆听得一头雾水。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柳春花昂首挺胸走了出去,规规矩矩冲传话的仆妇福了一福,说道:“有劳啦。”
少了那股狐媚子劲儿,柳春花满身节妇的傲气。
仆妇不敢再多说什么,引路带了柳春花去了昊王歇息的院子。
这处院子颇静,除了院外守着的随从外,再无其他人伺候。
柳春花独自进了院门,皓月当空,月光如水,洒落满地清辉。
她径直来到门外,“当当”敲两下,直接推开了屋门。
屋内一灯如豆,夜风吹过,烛焰跳动,昊王那张好看的脸在灯光中,阴暗明灭。
他正自斟自饮,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并无惊讶,双眼平静无波,静静地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如刀,把柳春花心中刚刚高建的壁垒,一点一点削去。
内心坍塌,一颗心重又开始疯狂跳动。
她恼恨一般抬手按在胸口处,强迫自己别那么慌张。
“来了?”他语气平淡,仿若在招呼老友。
柳春花抿了抿唇,一字未答,站着没动。
“你......准备站一晚吗?”
他嘴角弯出一抹笑意,低头拿过一只空杯,斟满醇香,放到自己旁边的桌上。
“当年淘气,咱们俩总想着偷出师父的酒一醉方休,奈何她老人家看得严,总是没法得手。”
话未说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久远往事,目光悠远,神情恬淡。
“我记得那日是中秋,师父喝多了早早睡去,你偷偷把师父的酒坛子拎了出来。咱们俩一边赏月一边喝酒,又好玩又刺激。
原以为可以一醉方休,谁知只剩下一个坛底儿,也只倒了一杯而已。”
他抬眸看柳春花,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又说道:“今日这酒,虽不如当年的醇香,总......总能弥补一些遗憾吧。”
此时的昊王,放下皇亲国戚的架子,少了身处高位的威严,举手投足,像是一个怀念起过去的普通人,嘴角带笑,眼眉弯弯。
柳春花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在昊王的注视下,柳春花的心,仿似飘忽在海上的小木舟,没有根基,随风飘摇。
她关上房门,轻步来到昊王身边,规规矩矩坐下。
昊王举起杯中酒,冲她一挑眉。
柳春花颤巍巍端起面前酒杯,在昊王杯沿轻轻一碰。
她不敢看他,一双眼紧盯着碰在一起的两只酒杯,直盯得指尖发软,手上好像握有千斤重。
“哈哈~~”昊王爽朗一笑,一仰脖,尽数饮下。
这一笑,不同于之前的那些阴晴不定的笑容,而是尽释前嫌,发自心底的开心。
柳春花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想也没想,仰脖喝下。
“咳咳咳~~”,她呛得满脸通红,弯腰冲一旁咳了起来。
一只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后背。起初轻若鸿毛,见她没有拒绝,这才一下一下拍了起来。
“不能喝便小口喝,又没人跟你抢。”
此话一出,柳春花的身子僵了一僵。当年从师父那里偷出的那杯酒,两个人一人一口,满是欣喜轮流着喝。
她喝呛了,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可分明时光倏忽而过,大半生已经耗尽。
柳春花抬臂制止昊王手上动作,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偷偷地,把眼角的湿意也一并擦去。
再抬起头来时,除了微微猩红的眼角,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昊王自斟自饮了好几杯,一双眼早已醉意朦胧。
他盯着柳春花的脸看了许久,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眸中渐渐聚起风暴。
“我给你置办一处宅子,买些下人伺候,保你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怎地?想包养我?”
柳春花眉眼一笑,挑眉斜斜看向他。
她又恢复到以前青楼老鸨的神态,巧笑嫣然,故作娇嗔,媚态十足。
这样的她,仿若一枚细长柔韧的银针,直直插入他的心脏,又酸又疼,拔又拔不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也四十有二了,无儿无女,年老色衰,总该为以后的日子做些打算。”
“这倒不用昊王殿下担心,以我柳春花的姿色和功夫,哪怕年老色衰,还是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灵儿,你能不能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