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永不妥协

夜阑人静的午夜。距离东部1号地下城15公里远的冰荒之中，一座被人类遗忘的图书馆里响起了猛烈的打击声。

被软禁了21天的杜飞，正在用拳头轰击一间藏书室的大门。心中的愤怒有多浓烈，每一拳的力量便有多强大。

直到拳头上的鲜血斑驳陆离，金属大门依旧没有倒下。

杜飞望着门板上那片凹陷的拳印，苦笑连连地意识到比拳头还硬的并不是一扇门，而是隐藏在门后的权柄。

这间不足四十平米的藏书室，空间虽然不是很大，却收藏着许多曾在全球范围内引人深思的文明巨著。譬如考察人类文明发展历程的《世界文明史》，以及被誉为经验之塔的《人类的故事》，无一遗漏。

如果时光倒退几年，被软禁在这种地方可以说是一种幸福，它可以洗涤在繁华世界里迷失了本性的灵魂。

可现在不是繁华盛世，而是末日时代。

把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在这反省、在这忏悔吗？杜飞环视着这个遍地寒冰的藏书室，感觉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翻开书架上那些被冰封的文明巨著，有哪部巨著上写过把一个孩子交出去“献祭”是种光明行径？

愤怒，杜飞心里现在只有愤怒，但愤怒过后便是绝望。

虽然他是人机共生体，拳头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体力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是，就便是再来一次，他依旧轰不开那扇金属大门。

他背靠书架坐在地板上，又是一个牵肠挂肚的无眠夜。

凌晨时分，唐羽翎犹如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使一般，突然以全息虚拟形象出现在杜飞面前，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温度。

她问两眼布满红血丝的杜飞：“还没想明白吗？”

在中东战争没有结束之前，杜飞曾欣赏过这个女人，也曾信任过这个女人。

但现在。

杜飞不想再看到她。

杜飞闭上双眼，意志坚定地回道：“别白费心机了，当孩子出生之后，我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一个将军。如果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惜，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守护全人类？我不可能会把我的孩子当祭品一样献出去。”

“我再重申一下，当赤水星族卷土重来时，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为了全人类的存亡，我们只能把孩子交给星际旅行者，寻求星际帝盟的庇佑。这是国会的最终解决方案，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你三番四次地跑来做我的思想工作？”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主动站出来执行，这有利于巩固你未来在方舟帝国的地位。”唐羽翎道：“如果你一味地与上峰对抗，非要逼军方用铁腕手段去夺取陈紫央肚子里那个孩子，届时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是吗？”

杜飞缓缓睁开双眼。

望着虚拟的唐羽翎，咬牙痛笑：“忘了告诉你，跟我叶耀华之间曾有一个约定：我代他驰骋天下，他保我后方无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带着部队驻守在潜艇补给站，有本事你尽管去夺！”

唐羽翎一脸遗憾地回道：“他确实守在潜艇补给站，但他保不住陈紫央肚子里那个孩子。就凭他手下那点残兵，与帝国对抗无异于自取灭亡。你跟他也算是莫逆之交，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条老命搭进去？”

杜飞不以为然地说：“你这种心术，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叶老之所以能被人尊重，就因为他有生而为人的底线。你们这些人渣要拿一个孩子去当献祭，他怎么可能跟你们沆瀣一气？这件事就算我妥协了，他也不会妥协。”

“就算他顽抗到底，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唐羽翎语重心长地说：“帝国的意志力，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当初在中东控制你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我曾无数次地问我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干吗……”

“别在这假惺惺的，没意思。”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当时我心里确实很纠结。可我最终还是偷袭了你，坚决执行上峰的命令。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控制你，以你的脾气肯定会向帝国宣战。我不想看到你身败名裂，更不想看到你万劫不复。”

“滚！”

那种被出卖的感觉让杜飞悲愤到了极点，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眼看杜飞的思想工作做不通，唐羽翎的气色也颓丧了不少，她最后又对杜飞说了一句：“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来看你。”

这种温柔的声音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人情味存在。

作为一个接近完美级的仿生机器人，唐羽翎绝对不是个冷血动物。在出手软禁杜飞之前，她曾向李南鸿提出过两个解决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继续搜捕逃匿无踪的黑衣天使，想办法把夷野赤刺的赤水魂珠夺过来，只要魂珠在手便不怕赤水星族侵略。第二个方案是撤离，在赤水星族卷土重来之前，人类全面撤离地球，迁移到最后方的金星基地去。

可惜这两个方案都没有被采纳。

作为一个执行者，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上峰的命令，先软禁杜飞，然后再坐等陈紫央把孩子生出来。

然而，这只是悲剧的开端。

所谓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叶耀华跟杜飞心系一处，铁了心要为杜飞披肝沥胆，这一点，李南鸿也早有预料。为此，李南鸿曾给唐羽翎下了一道密令：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击毙叶耀华。

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谁又能理解她的痛苦？

“做不通杜飞的思想工作，便免不了要跟叶耀华来硬的。到最后，所有的坏人都让我做了，我该向谁喊冤去？”唐羽翎苦笑连连地嘀咕着，第一回做人，人类的取舍思维远比她大脑数据中所描述的要复杂得多。

“如果你不想出面，我可以代劳。”

在中东战场中，东方第三曾被撕裂者撕去一条右臂，后来又被张夜从高空扔落。当时脑袋先着底，脑顶上凹陷了一块，至今没有修复。不过他的右臂已经装上了，是从一个仿生机器人士兵的尸体上卸下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如愿以偿地搞到了一只力能感电式机械手套。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只械手套，他才整日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觉得自己是机器人战队中最强大的存在，只有他配得上“东方”这个姓氏。

他目空一切地对唐羽翎说：“就凭叶耀华手下那点残兵，加起来总共都不到一百人，信不信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