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三个月的长眠

在远东广袤的土地上，南部有个叫“火山岛”的地方，这里拥有全球唯一一个还在喷涌岩浆的火山口。

如果从高空俯视，这座火山就像是只卧伏在孤岛南部的洪荒巨兽。

核冬天的降临，将全球冰封为一片死寂的颜色。唯有这座山火，就像一位永不言败的斗士，一直张着炙红色的血盆大口，时不时地喷涌出一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岩浆。它仿佛想融化周围那寒气逼人的雪岭冰川，令人肃然起敬。

这座岛以前并不叫火山岛，而是叫琼崖岛。

当初墨斯带着清剿战队奔赴远东清剿撕裂者，来到了这个地方，因为对远东地理与历史一窍不通，所以随口称其为火山岛。

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叫法。

倒不是大家想遗忘曾经的历史，大家只是学着去接受现实。在核冬天的笼罩之下，全球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够找寻到从前的模样，琼崖岛也是一样。它孤立于冰封的大海之中，一半是冰的颜色，一半是火的颜色。

而那一半属于火的颜色，是人间仅存的一丝温暖。

珍惜这一丝温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铭记所谓的历史更重要。毕竟人不能活在历史中，目光还得着眼于现实往前看才行。

在冰与火之间有一个小镇。

镇上的人早已经死于灭世天灾中，剩下一些残破的房子，勉强给墨斯等人提供了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一大早，墨斯带着七个士兵去火山岛的北面凿了些冰块回来，用以提炼饮用水。怀孕三个多月的陈紫央蹲在门口干呕，这样的孕辰反应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也习惯了，每天乐观地想着再熬几天就没事。

“水净化好了没？”陈紫央问迎面走来的墨斯。

墨斯望着她一脸憔悴的样子，也很无奈，知道她最近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唯有水是她不可获缺的东西。

“兄弟们正在提炼净化，弄好了就会给你送过来。”墨斯探着脑袋瞧了瞧屋里的情况，又问：“他还没醒吗？”

提起这事，陈紫央失落地摇了摇头。

墨斯所说的这个“他”不是指别人，正是陈紫央生命当中最重要、最割舍不下的那个人——杜飞。

杜飞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被埋在崩塌的联邦地下城。

当初陈紫央驾驶曲速飞船离开联邦地下城之后，并没有按照杜飞所规划好的路线飞去东部1号地下城避难，而是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墨斯。

她在山火岛找到墨斯的时候，墨斯的清剿战队已经死得只剩一百多个人。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营救杜飞的决心。她和墨斯带着一百多人赶回联邦地下城，本想与黑衣天使决一死战，不料去迟了一步。

他们赶到的时候联邦帝国已经覆灭，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崩塌的废墟。

后来，他们花了五天时间才把杜飞从巨大的“坟墓”中挖出来，并把杜飞带到了冰火两重天的火山岛，随后便是无尽的煎熬与等待。

因为摸不到杜飞的心跳与脉膊，甚至连呼吸都探测不到，大家曾一度心如死灰地以为杜飞已经走向生命的终点。直到大家发现杜飞的胡子一天比一天长，大家这才意识到杜飞还活着，因为死人的胡须是不会长生的。

这几个月，大家每天都在等杜飞醒来。

而陈紫央每天最乐意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替杜飞递胡须，用温热的毛巾帮杜飞洗脸、擦身子，无微不致地照顾着他。

“三个月了都没醒，我看还是送他去东部1号地下城算了。那里有人机共生体领域的专家，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墨斯提议道。

陈紫央却默不作声地转身进了屋。

她在床沿边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守望着沉睡不醒的杜飞。这样的情景每天都会重复上演，没人知道她每天在想些什么。

墨斯上前催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应该做出一个决定，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体内的智能尘埃系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的症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体内的智能尘埃系统一直都在正常运转，否则他的生命维持不到现在。”陈紫央虽然打破了沉默，但依旧没有应允墨斯的提议，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于自我认知。

墨斯无奈道：“可事实上他一直没有醒过来。”

“相信我，出问题的不是智能尘埃系统，而是他的身体。可能是伤得太重的缘故，系统修复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陈紫央自信地说。

墨斯茫然不解地问：“你和他都是东方人，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带他回东部1号地下城，那里不是你们的故乡吗？那里有你们值得信赖的的亲人、有你们志气相投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回去？”

“你知道张夜是怎么死的吗？”陈紫央转头望着墨斯。

墨斯皱眉道：“听说是被一个方剑河的人下令枪毙的，不过，现在方剑河已经死了，我相信那种遗憾不会在杜将军身上重演。你也应该放下成见，不应该继续质疑你的母国，现在我们需要你母国的帮助。”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已的母国，只是舞台大了，难免会有几个小丑混在里面颐指气使。”陈紫央似笑非笑地说：“我们东方有句古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闻言，墨斯苦笑无语。

什么叫山穷水尽？事实上大家早已经走投无路，如果再这样熬下去，不出七天，可能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水是生命之源，没有谁能在缺水的情况下生存下去，人机共生体也一样。

然而，自从黑衣天使用气象弹催落几场带有撕裂病毒的酸雨之后，大地上的每一块冰、每一滴水，都成了撕裂病毒繁殖的温床。

这颗星球上，已经没有半雨净土。

那套简易的净水装置，根本就不能把水中的病毒净化掉。这段日子，大家所喝的水都是下酸雨之前所储存的水。

墨斯之所以每天早上依旧带着兄弟们去火山岛的北面凿冰提炼饮用水，只是不想陈紫央为饮水危机而担忧，做做样子而已。

等到那些储存水耗完之后，大家将彻底陷入无水可饮的境地。

届时，摆在大家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不就渴死，要不就喝那些带有撕裂病毒的水，成为一个被全人类所憎恨的撕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