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景薏回家后把一整袋零食往厨房里一放,整个人就瘫倒在沙发上,蹬掉鞋子,打开空调,今晚不打算早睡了。
她把电视机也打开,好让家里显得热闹一点。这一点她跟谢子夕就不一样,谢子夕的工作脑力消耗也挺大,但是谢子夕很少一个人在家,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出差和前往出差的路上,根本没空闲细品家里边的冷清。
电视开得比较大声,但是又不至于吵着邻居。景薏没去看电视,而是拿出了转换器,把刚刚发到她手机上的录音文件存到了一个小巧的u盘里,然后把手机里的文件删得一干二净。
确定手机里没有残留,她又发了封邮件,把录音也一起发了过去。对方显然一直等着,没多久就给了她回复:“差不多了。”
屋里灯火通明,室内装潢也很高档。这是个典型的高档小区,景薏现在做编剧算是出了名,收入状况不错,要不是父母老来烦她,她能更不错。小区里环境很好,十分安静,景薏工作的时候很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眸看着外面远处灯火璀璨、一栋接一栋的的大厦,谢子夕工作的律所就在那一带,从这里甚至能看见盛光的logo,led灯亮得能让人看清周围的几个路口。然而闹市区的灯火更加绚烂,像是故意在跟别的灯光竞争,不依不饶地那么亮着,终于还是把自己变成了整个城市最明亮的地方。
落地窗隐隐绰绰映出景薏的脸,那些灯光似乎无论怎样都照不亮她的眼底,幽黑得如同市区某些背光的角落。
真是奇怪,明明都那么亮了,还是有那么多黑暗的地方。
……
谢子夕第二天一早就得出门,岑林今天就得开始上班,但是不用起那么早,谢子夕准备走的时候他还仰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木耳趴在他的肚子上,随着他的呼吸缓慢起伏。
谢子夕走到沙发前,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用右手食指在木耳毛茸茸的脑袋上挠了两下,木耳耳朵动了动,依然没醒。谢子夕嘴角轻快地翘了起来,杏眼弯弯的。
经过茶几的时候,她看见上面放了一个三明治,用保鲜膜包好的,还有一个保温杯,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知道你机票订得早,昨晚熬得太晚了,顺手做的,路上吃吧。]
谢子夕打开保温杯一看,嘴角翘得更高了,是一瓶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木耳听见了谢子夕开关门的声音,尾巴晃悠了一下,正好扫过岑林的鼻子,弄得岑林鼻子很痒,大大地打了个喷嚏,觉醒了一半,迷迷糊糊看见桌山的东西都不在了,过了几秒种刚睡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谢子夕出差去了。
木耳这个祖宗,把铲屎官弄醒了,自己又一扭头睡死了。岑林迷迷瞪瞪看着空空的桌面和空空的房子,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给自己又弄了一份早餐,跟谢子夕拿走的三明治同款很快就完美复制了出来。
咬上第一口的时候,岑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牛奶用保温杯装着是不怎么凉,可是三明治早就凉了吧?这家伙走得那么匆忙,不知道有没有加热。”
想起谢子夕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尿性,岑林一撇嘴——肯定没有!
时间差不多了,岑林带着木耳下楼,把木耳暂时放在裴新源的宠物店。后面这段时间又是工作又是房子,肯定是没时间回来照顾木耳的,只好先放在裴新源这里。
裴新源的宠物店刚开门,看见木耳就熟练地伸出手撸了两把,分分钟就把猫爷撸顺了,把岑林看得羡慕嫉妒恨。
“你这猫这么难伺候,你以前不是还上学吗,怎么解决啊?”裴新源问。
“我们学校门卫大叔每天都很闲,我就把木耳托付给他照顾,每天都去看看。毕了业就自己养了,丢一张谢子夕的画像在它面前,它能安静一整天。”岑林说。
裴新源:“……”
他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关键是,这两个人不是已经分开好几年了么,怎么看这样腻歪的劲他妈的也没比以前弱多少啊!
岑林像是知道裴新源的想法,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有些东西,说不清楚。他的生活里,那几年的生活里,谢子夕根本不在身边,但是却好像哪里都有她。一开始因为这个他着实烦闷了很久,不过熬过去、习惯了以后,就不怎么难受了。说是麻木也好,冷静也罢,反正就是对这些很久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重新看见谢子夕。
编辑部里依然是段盛阳来得最早,抱着一个保温杯慢慢喝茶,踱着步在各个员工的工位上转悠了一圈,奈何整个编辑部来的除了他就是文璐萱和梁博怀,再加上一个刚进门的岑林。
“年假过得怎么样啊?去年的第一期期刊发行量还行,发的奖金虽然少了点,但也是鼓励,一个个的别工作第一天就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啊。”段盛阳不断吹着热气腾腾的茶,时不时嘬上一口。
岑林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准备囤稿。谢子夕放假的时候一直在工作,虽然工作量比平常少多了,但是也把岑林弄得很不好意思,放假期间也是画了一些的。
他主笔的这部漫画是一部小说改编的,叫《噬心》,编剧就是文璐萱,不过文璐萱也只负责他这边的这个小说改编,毕竟她是文编,别的事也挺多的。他们这个漫画杂志刚出刊没多久,人手没那么足,只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文璐萱把新的脚本发给他,他看了看下面的剧情走向,开始打草图。
其实岑林挺喜欢这部小说,之前一直没有看过,脚本拿过来以后他才有所接触。这是一个都市奇幻的故事,一个能看见时间的少年袁述和一个可以进入别人梦境的少女童秋机缘巧合地相遇,这个世界的人们并不都像他们一样具备别人没有的能力,两个人从小就被周围人视为异类,尤其是童秋。她能通过梦境挖掘出人们藏在心底的欲望和念想,小时候口无遮拦说出过大人们的腌臜事,糟了不少虐待,于是压抑自己的天性,只能把自己看见的东西画出来,画得很隐晦,观之有意者很快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多数人也只是觉得画很好看。
袁述能看见时间,准确来说是能看见时间的内容流逝的轨迹。小到小学生的寒假,大到别人的死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没有刻意掩盖这件事,在旁人看来,他能未卜先知,这让他在同龄人之间很受欢迎。他看得见某些人在某段时间里做了什么,某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过去、未来、现在,他都知道。可是这样的能力让他也很突出,旁人但凡有点事就想着来问他。他本身的性格并不是很合群的那一类,这些人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私欲来找他,久而久之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假装自己失去了这个能力。不过目前来说,他的这个能力看似也就是只起到这么一个作用了。
两个人都戴着各自的枷锁。
童秋因为某些原因找到袁述,想要知道自己的死期。袁述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请求,一方面觉得答应这种要求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一方面又觉得这童秋几乎是没有什么别的希望了,就这一个请求都不答应有点残忍。
最后袁述还是帮童秋看了她的死期,但奇怪的是,时间的线分明在童秋身上也是正常流淌的,但是他却看不见这根线的尽头在哪里。线的那一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像一团雾,又像一堵墙。
两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偏在这时童秋不小心陷入了别人的梦境,还把袁述也一起拉进去了。由这个梦境,他们误打误撞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心结和执念,相互陪伴顺着这个梦境去往更多梦境寻找答案,最终让自己的心重新变得自由。
整个故事的文笔出乎意料的温柔,文字不华丽也不优雅,作者的笔名都起得非常草率,叫省略号。
这让岑林不禁想起自己微博上的那个帮他拉仇恨的那位省略号君,但是两个人措辞的风格简直天差地别,微博上的省略号昵称真的就是一串“……”,说话一针见血,存心怼人的时候从来不给人活路;这个作者省略号却是温柔至极,哪怕是故事中最痛彻心扉的部分,那种痛也一定包裹着水波一样的温柔,就是后劲比较大。
年前就画到两人第一次一起意外跌进梦境,现在得开始画后面的内容了。
他还没开始分镜,旁边就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林哥早啊!”
岑林注意力正集中在漫画上,听见这一声叫吓得肩膀一抖。那一头卷毛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岑林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俞骁往后退了一点,看着岑林,眨眨眼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半天没说出来。
岑林看了看他,安抚了一下刚刚被吓得急剧跳动的心脏,语气好了很多:“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俞骁其实不是怕岑林发脾气。他看得出来岑林虽然跟几年前相比沉郁了不少,但是不会冲着人不讲理地发火。只是他站在那里半天,听了岑林的话却也没憋出什么有用的话,到最后居然只是煞有介事地扯了下卷毛,溜回自己的工位上去了:“没什么,林哥你接着忙。”
岑林看得一头雾水,转头去问斜对面的文璐萱:“他这是怎么回事?过个年把自己过傻了?”
文璐萱看看俞骁,俞骁正往这边探脑袋,顺势撞上了文璐萱的目光,立刻又像只被打了的地鼠一样缩回了脑袋。
“不知道,他这个年纪的小鬼头,脑子里想的东西大概都跟我们不一样吧。”文璐萱回过头来冲着岑林温柔地一笑,“据说现在的代沟年龄跨度都缩小了,我们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他们的了。”
岑林对这个说法很不赞同,手指敲了几下键盘:“什么代沟啊,他比我们也小不到哪里去,前几天晚上还吵着让我跟他组排打游戏呢。”
“他打游戏倒是挺厉害的,你俩一起应该就基本无人能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