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因为谢子夕提供了关键证物,景薏和孙闵皓的案子终于彻底了结。失踪的女孩们也陆续被找到一部分,找不到的多半都凶多吉少了。她们有些被卖去做情色交易,有些被卖到深山里做生育机器,有些被卖到国外做非人道实验品,还有很多的交易方向。
景薏是在高中时期就与诱拐组织有接触,根据方建鸿的供词,本来目标是谢子夕,但是谢子夕这块骨头太难啃,上面要人又急,只好把目光转向和谢子夕形影不离的景薏。
这个女孩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在学校里一直都受人排挤,在家里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父亲不太管她们母女,母亲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被人戳了十多年的脊梁骨,盼着景薏能成凤凰,飞得高高的,眼睛只替景薏看着天上,注意不到景薏活得有多不开心,异母姐姐搬出了景家,偶尔回来也不给景薏好脸色。
这样孤立无援性子又软的目标最好下手,比谢子夕这种尽管没爹没娘但是也不好对付的强多了。
方建鸿按照惯常的手法把景薏带出去,第一次还没走到校门口就被谢子夕截胡了,失败告终;第二次他给景薏打了药送到了上面人的房间里,结果又被孙闵皓带走了,组织当时没有发现是孙闵皓干的,现在想来两人应该认识很久了,他们读的学校离得不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上的。
谢子夕那时把有关方建鸿的事告诉了谢子晟,她明白光靠自己和景薏没法对抗方建鸿,他在学校声誉很好,而且这样的事说出来,老师家长也只会觉得是她们的问题,希望谢子晟能有好的应对方法。
然而当时的谢子晟自己都一堆事,是在腾不出手来,思来想去只能先让谢子夕转学,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达到保护她的目的。
没有了谢子夕的保护,景薏明白类似的事自己以后只会遇到得更加频繁。为了保护自己,她要确保手里有至少一样威慑力足够的东西,于是在孙闵皓的帮助下拿到了那张储存卡。
孙闵皓的母亲攀上了组织里的高层,从小就被组织养着,去过很多地方,做事非常周到。那张卡里的东西是他负责交接工作的时候从方建鸿那里拷贝过来的。
方建鸿一直都负责帮组织管理一部分交易资料和在年轻女孩人群中搜寻猎物,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他泄露了信息,说不定会连渣都不剩。
景薏靠着这张卡从方建鸿手里暂时逃脱,一边忍受着对方时不时的骚扰,一边努力让自己考上了一所好大学,从家里独立出去。
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警方打击诱拐组织势头很猛,几乎要连着上面一锅端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有几个关键人物依然流窜在外,方建鸿泄密的事也被昭告给所有人。
交易资料分好几分保存,方建鸿这里的只是其中一点,随着交易量的增大,这上面的信息相比景薏十年前从他那里得到的只多不少,但因为早期的交易人员现在基本都是组织里的大头,因此景薏那里的资料依然十分重要,堪称铁证。
警方那里已经把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唯独缺了景薏这里的一份,而逃脱搜捕的组织成员也正是资料上的几个,证物没有集齐,无法钉死他们。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会找到泄密的方建鸿,在进监狱前先把他这个祸害处理了。
为了自保,方建鸿无路可走,亲自找上景薏,在被景薏毫不松动地拒绝交出证物后,他打晕了景薏,把她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扔了下去,转而去搜查储存卡,一无所获。
他第无数次回到景薏的住处寻找储存卡的时候,孙闵皓出现了。他这才知道孙闵皓和景薏之间的猫腻,猜想储存卡也许是到了他手里。
孙闵皓知道景薏把储存卡交给了谢子夕,但他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不管孙闵皓说不说储存卡的下落,他见过了方建鸿,出于保险方建鸿也不能放过他。他将以前用在景薏身上的药拿了出来,趁其不备给孙闵皓注射了大量麻醉剂,将他泡在放满水的浴缸中,确保其溺死以后才离开。
法院公开审判结果的同一天,景薏的尸体终于火化完毕,下葬的时候,墓园里没来几个人,景薏的异母姐姐没有出现,父亲在葬礼结束后马上就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谢子夕和景薏的母亲站在碑前。
景母靠着景薏的墓碑,眼眶通红,似乎在强忍着眼泪,双手不停抚摸着墓碑上面的照片:“以前,她就跟我说过不想去学校,我说你不去学校你还能干什么?整个景家都等着看我们娘儿俩的笑话,你要让你妈在他们面前彻底擡不起头来吗?”
她抹了一把眼睛,擡头看向谢子夕:“她说她在学校里交到一个很好的朋友,帮她赶走那些欺负她的同学,给她讲题提成绩,支持她的作家梦。我这个母亲当得不称职,自己被男人骗了,让女儿也不好过。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着她。”
谢子夕舔了舔嘴唇,苦涩地笑了笑:“我这个朋友也没当得多称职,让她一个人在噩梦里熬了这么多年。与其谢我,您不如谢她吧。在别人眼里,我和她站在一起,我才是不好惹的那个,但其实她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如果景薏不懂得保护自己反抗起来,那就没有后来的景薏了。
之前一中失踪的那个女孩,后来池佑清告诉谢子夕她被警察找回来了。如果景薏没有那么努力地活着,她可能就会像那些没有被找回的女孩那样,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毫无尊严地过一辈子,甚至中途就死去。
景母明白谢子夕的意思,眼泪在那一瞬间冲垮了体面,这位背负骂名多年的母亲终于扑倒在墓碑前,泣不成声:“我的阿薏啊,是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只知道让你好好学习挣面子,只是想让你不走妈妈的老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你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到我的肚子里来,安安稳稳开开心心的,做个有人疼的小宝贝,就当我是个陌生人……”
谢子夕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默默离开。
再狠心的母亲,面对女儿的墓碑,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也会发现自己心里那点舐犊深情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在被忽略的时候悄悄生长,连着五脏六腑,当硕果被残暴地强行摘除后,才后知后觉地痛不欲生。
谢子夕不喜欢看这样的场面,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倘若躺在地里的是她,她不知道母亲是否也会那样哭得声嘶力竭。斯人已去,她也没法做这个假设。
岑林在墓园外面靠着摩托等着谢子夕。谢子夕的脚消肿以后好得很快,现在已经能走了,就是身体还很虚,岑林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而且他和景薏也有些交情,索性一起来参加葬礼。
葬礼结束后,岑林就独自走出墓园,等着谢子夕出来。他看得出来谢子夕不太舍得立刻离开,还想再跟景薏多待一会。
谢子夕出来后一眼就看见了岑林,表情沉重的脸上露出一丝要死不活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岑林走近谢子夕,想擡手捏一下她的脸,又忍住了:“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没人逼你,这么笑多难看。”
谢子夕立马不笑了。
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掉痂了,只留了浅浅的一个印子。岑林盯着看了一会,突然说:“你这个月要是再进医院就刷新记录了,倒霉的体质还是一点没变啊。”
“水逆结束是不可能了,习惯就好。”谢子夕摸了摸那道痕迹,脸色还是很难看,“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留就留呗,这么小的印子能对你这张脸有啥影响?”岑林看着谢子夕情绪不高的样子,开始出主意,“经历了那么多倒霉事,不如我带你兜兜风?”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结束了,自己总不可能丧着脸过完剩下的日子。谢子夕调整了一下情绪,点点头。
岑林拿来头盔给她戴上,她也没有拒绝,乖乖让岑林系好带子,跨上摩托。
岑林带着她一圈一圈地绕,绕过他们读过书的北中,绕过她答应岑林告白的云大,绕过曾经的鹿角巷,绕过他们年少时一起骑车放学的林荫道。
那些悲伤的念头随着拂过脸侧的风一点点被稀释,温柔地被安抚好,藏进过往中。谢子夕不会忘记景薏的样子,她记忆力很好,能确保等她到牙齿都掉光的年纪还能画得出她的一颦一笑,她要连带着她的份一直一直好好活着。
结案后谢子夕恢复了出事前的状态,按时上班,努力工作,在岑林的监督下卡点吃饭。
因为案件的原因,傅云婷又一次在韩勋那里听说了谢子夕,尤其是她猛揍方建鸿的那一段,听完她对谢子夕的滤镜又加厚一层,按着韩勋的脖子要他安排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她要再见见谢子夕。
韩勋把这个事告诉了谢子夕,现在他和谢子夕熟络不少,关系已经差不多恢复成高中时的样子。
“她就是有这个想法,那会看见过林哥的画就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单纯是个颜狗。”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韩勋的一声痛呼,应该是被傅云婷揍了,“总之,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谢子夕开着免提,岑林也听见了。景薏的事一结束谢子夕就忙着工作,岑林总怕她憋出毛病,听说有这个机会,忙不叠劝她:“去吃个饭也不错,就当放松了,要劳逸结合嘛。”
不念经的唐僧特别缠人,谢子夕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考虑到谢子夕胃不好,傅云婷干脆在自己家设宴,买来食材跟韩勋一起准备饭菜。
“她会不会不吃葱姜蒜啊,味道太寡淡了是不是也不好?”傅云婷把汤炖上,盯着汤锅喃喃自语。
韩勋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胁,平常都不见傅云婷操心他的饮食到这个份上,不禁开口道:“据我所知她没那么挑,你安心弄就好,就算不合胃口她也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