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是个毛孩
丈母娘说:“嗯,骨缝都已经开了。”
“啥叫骨缝?”
“好了,一个大男人家,不该问的别多嘴。赶紧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赶紧……赶紧……”
王大筐憨憨一笑,风一样出了门。
果然就被丈母娘言中了,王大筐刚刚带着接生婆进了院子,屋里就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接生婆快脚进了屋,手都来不及洗一把,就忙活了起来。
王大筐听着女人要死要活的喊声,揪得心疼,随脚也想跟进去,却被丈母娘挡在了外头,冷着脸吵他:“女人生孩子,男人掺合啥!”
“她……她,这……这……”男人结结巴巴,叹一口气,蹲在了门口。
好在还算顺利,正当男人急屎赖尿憋不住的时候,屋里传出了一声脆生生的啼哭声。
那哭声有点儿特别,直拉拉的,一顿一顿,不像刚刚落地婴儿的啼鸣。
像啥?
王大筐没顾得上细听,呼一下站了起来。刚想推门进去,却又止住了脚步,趴在门缝上焦急地往里瞅着。
不大一会儿,丈母娘推门出来,冲着王大筐说:“生了……生了……”
“男孩还是女孩?”王大筐火急着问。
丈母娘脸一沉,没好气地吼一声:“女孩!”
说完径直走向了灶台,刷锅烧水去了。
王大筐自知理亏,谁让自己只过问孩子,不关心人家闺女呢,这是自讨没趣,活该!
但脸上终归还是有些挂不住,直接走到了院子里,帮着抱柴禾去了。
接生婆是个老手,经验丰富,手脚也利索,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收拾停当了。出来洗手的当儿,对着王大筐小声说:“大筐,你家可能烧高香了。”
王大筐一愣,问:“咋了?啥叫烧高香了?”
接生婆说:“跟别家的孩子不太一样,兴许长大后,能有大出息。”
“咋就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
“也没啥,只是身子硬朗些,手脚也活泛,一出来就要爬,你说这小东西厉害不厉害?”
王大筐听了这话,心里忽悠一阵,想咧嘴笑笑,却没笑出来。
接生婆接过王大筐递过来的毛巾,边擦着手边说:“还有,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孩子身上、脸上的毛毛特别多,虽然很细,可密密匝匝。”
王大筐浑身一紧,忙问:“会不会……会不会?”
接生婆说:“没事,多用她娘的奶水洗洗就好了。”
王大筐应一声,就去忙自己的了,一个下午都没停下来。
直到了夜里,等掌了灯,他才进了屋,怯生生地凑到了炕前,那意思是想看一看自家的新生女儿。
老婆敞开襁褓,示意王大筐看过来。
那个皱皱巴巴、黑黢黢的婴儿竟然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主动跟爹对视起来。
王大筐觉得有一道亮光从那条细缝里射了出来,打在了他的脸上,有点儿烫,有点儿麻。
眼前一黑,就啥也看不见了。
丈母娘以为他是过于劳累,犯昏了,就拿个矮凳过来,让他坐到了上面,头抵在炕沿上,打起盹来。
等王大筐醒过来之后,眼神就变得呆滞了,嘿嘿傻笑着,一笑就是半宿。
这一夜,村里一户栗姓人家也生了一个小孩,是个男孩。
男孩的哭声嘹亮,震得半个村子都在摇晃。
而随着而起的,是断断续续的狼嗥声,那声音听上去并不遥远,像是就在村东的空场上。
听上去,那不是一只狼在叫,像是一群狼。
奇怪的是,那些狼声并不刺耳,却透着绵绵的柔婉。
于是,整个村子一夜都不得清净,狼噑合了婴儿啼哭声,一高一低,此起彼伏,一直到了天微微亮。
第二天,各家各户的院门开得都很晚,几乎到了日照中天,才陆陆续续有人缩头缩脑走了出来。
大伙三个一团,五个一堆,面带惶惑杵在墙旮旯,窃窃私语起来。
大多数人都认同一个说法,那就是村外的那些狼,是栗家孩子的哭闹声引来的,那孩子邪道,怕是很难养活。
只有双目失明的老处女九姑断言——
真正引来那些狼的并不是栗家男孩的哭声,而是王大筐家的女孩的无声。
……
孩子出生的第二夜,老狼还是来了,仅有一条,它一声不吭,只是把一只鸡、一条鱼放到了王大筐的院子里,然后又在窗台前吸着鼻息,呼哧呼哧,嗅了好大一阵子,这才转身飞出了院墙。
正因为自打女人怀孕之后,就不断地有“狼影”把飞禽走兽悄悄送来,一方面满足了她的营养需求,使得母婴健康,更重要的一点是,确保了她产后的奶水丰盈,为孩子的成长,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同时也给男人找到了消除疑虑的依据,自家那个刚从娘胎里生出来的闺女,只所以浑身、满脸都长满了细长的绒毛,完全是因为女人在怀着她的时候,过多地食用了飞禽走兽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