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善恶难分
九节鞭甩出，苏隐双拳挺上，一拳挡住九节鞭，却被缠绕住手臂，他也不管不顾，十字步前冲，直拳打出，正中白衣修士胸口。
“砰”的一声，白衣修士被砸飞到墙上，深深的嵌入墙体，黑衣修士和矮胖修士吓得赶紧去拉他，好半天才拔出来。
白衣修士惊魂未定的从胸口内襟中掏出一块碎得稀烂的护心镜，即便有护心镜挡住大半，胸口骨头还是碎了两根，赶紧吃下疗伤药，再看对方，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刚才的一拳恐怕只是随意的一拳，最可怕的是那人全无灵气流转的气息，就和凡人一样，只是穿的花里胡哨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三位，我还是想请你们放过这两位好汉。”苏隐礼貌道。
缓出两口气，白衣修士拱手道：“在下清江府刘平，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苏隐点点头道：“我也不想结怨。只是看不过去，人家要为江源村数百村民报仇，情有可原，当放他们一条生路。”
刘平缓缓说道：“道友此言差矣，今日放走他们，他日必来寻仇，若是真被他们得手，害了袁乾安大人，清江府数十万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苏隐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清江府的百姓指着那个袁乾安活着吗？”
刘平说道：“如今是大灾大荒之年，清江府地处山间盆地，旁边就有清江流过，原本也是物产丰富粮食自足，百姓过的不错，可前年起就闹起虫灾，专噬口粮稻谷，数十万百姓每日消耗的口粮都靠袁大人左支右拙才勉强筹齐，而去年为了增加农田，府中策划了修建水利，开凿农耕之大事，以备来年粮食之缺。”
缓了缓又道：“水利乃大事，数个村庄都在路线上，袁大人夜以继日一个村一个村的去劝说搬迁，提供地，提供粮，其他的村庄都搬迁了，就是这个江源村，死活不肯搬迁，数百人冥顽不灵，就是死也要死在那里。清江汛期眼看就要到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清江府数十万老百姓不可能为了一两百村民而错过开凿时机，所以袁大人下令掘堤。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苏隐听完整段故事，才回过神来，说道：“就算是一定要开凿，为什么不派人去救村民呢？”
白衣修士笑道：“道友想当然了，为什么要去救呢，早就通知了的，谁去救呢，没有人手啊。袁大人也不能未卜先知，开凿之事凶险至极，但袁大人身先士卒于现场指挥，谁能料到水势如此凶猛，若不是我们舍命保护，袁大人当时就已经死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淹死了七个河工。”
接着，他又指着道观角落里的老小道士说道：“这世间之事岂能简单的想当然，就如这道观，荒郊野外的，哪来的一老一小两个道士，道友，你不觉得细想之下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吗？他们每天吃什么，哪来的香火，大晚上的不应该睡觉吗？如此穷的道观怎么有钱点上油灯？”
苏隐顺着他的说法再看向老道士，心中也有疑惑，此时老道士做贼心虚般呵呵笑着，小道士更是吓得躲在他背后不敢出面。
“如此说来，袁乾安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为了府中百姓的安危，开凿农耕，精修水利，这些都是好事，唯独害了江源村的村民。可江源村的村民又多么无辜，安土重迁，可这又何至于全村被淹。”苏隐喃喃道。
此间谁对谁错，实在难以评判。
白衣修士大义凛然道：“若是贪官污吏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汇报有灾荒，等着上头救济粮食，再从中克扣即可。但袁大人是好官，好官才会做事，我们清江府多开出来的耕地，才能保证今年衣食无忧，歌舞升平。”
“你们是衣食无忧了，我们江源村的村民呢，全死啦。”光头怒吼道，“我父母，姐弟，舅舅，一个都没活过来，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道友，实情我已说出，如今事情就摆在眼前，还请教，袁大人这样的官该不该杀，这两位势必要报仇之人该不该放？”白衣修士抱拳问道。
苏隐愣住了，他也不是迂腐之辈，更不是仁善之人，该杀人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犹豫，就如刚才那疤脸，若他不自裁，苏隐也会动手。
可对于光头和老三，他犹豫了，思来想去许久都没有说话。
大强插嘴道：“依我看，就把他们都赶出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去算了。”
“不行，这与不救没有区别。”苏隐心中不快，他做事讲求通达至心，岂能如此糊弄。
老三则说道：“多谢这位道友好意，我受伤已重，有一提议，不知大家接受否。”
光头道：“老三你别做傻事。”
苏隐问道：“请讲。”
“我二哥罪有应得，已经死了。”老三说道，“如今，我双手奉上自己性命，还望诸位让我大哥逃走，一炷香时间。只求一炷香时间。”
“不行。要死一起死。”光头怒道。
老三剑抵着脖子不让光头靠近，说道：“大哥不要讲废话，小弟这条命能换一点时间，值了。徐家要留个根，江源村也要留个种子。”转头问道，“刘平，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刘平三人互换眼神，说道：“半柱香时间。”
老三看看苏隐，苏隐默默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不错，值了，二哥，老三来陪你啦。”手起刀落，一个浓眉大眼的脑袋骨碌碌滚落。
“老三！”光头悲愤不已，堂堂八尺男儿泪如雨下。
大强也赞道：“这兄弟三人倒是个个铁骨铮铮。”
光头回过神来仇恨地看着白衣修士三人，又看看苏隐，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告辞。”
嗖一声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矮胖修士刚想去追，一股莫名的威压盘踞而来，吓得两腿一哆嗦，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缩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等着。
半柱香时间过去后，白衣修士拱手道：“还未请教道友大名。”
“苏隐。”
“后会有期。”说着，三人飞身追了出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苏隐也陷入了沉思，想起魔心鼎中的问题，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魔道，当初因为自己和连山的关系，也因为土石村死去的村民，才大言不惭说着正道和魔道有什么好区分的，此时看到真实发生的事情，才知道，正道魔道是真的难分。
袁乾安是善？是恶？
三兄弟为村民报仇是善？是恶？
为什么必须要打打杀杀，三兄弟都是好汉子，刘平三人也是有道之人，他们却为了自己的认可的事情，为了各自的道厮杀着。
这就是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道？
道不同，就要互相残杀，杀得最后只剩下一条道？
那条是正确的道吗？
“喂，土包子，你咋了？”大强在一旁戳戳点点，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说道，“你咋又叫苏隐呢？到底是秦汉还是苏隐啊？”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不理会大强，对着老道士说道：“最初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动手？”
老道长装傻道：“居士，不，仙师何出此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