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望春情
“王爷，属下将江姑娘送走了。”林远没有耽搁的快步走回了书房禀告。
闻时序没什么情绪的应答了一声，冷眼瞧着还躺在地上的胡掌柜，说：“将人扶起来，嘴里的巾帕给取了，像什么样子，早先就与你们说了不要一副山匪做派，竟都当耳旁风了吗？”
“嘿嘿，他一直在路上嚷嚷，兄弟们也是怕惊扰了路人，这才做了粗鲁事。”林远憨笑着上前把胡掌柜的帕子取下，想寻个地方搁下，不妨又撇见闻时序眼中的嫌弃。
只得将帕子揣进了自个儿怀中，等出去后再扔掉。
将胡掌柜从地上拎起来，站在一边，林远目光变得狠厉，语气凶狠道：“老实点，一会儿主子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假话，小心人头落地！”
充满威胁的话语自耳边响起，胡掌柜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声道：“小的明白，一定不敢隐瞒。”
见胡掌柜很是识趣，林远朝着闻时序拱了拱手，随后安静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
闻时序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听人说，你姓胡？”
胡掌柜小鸡啄米是点头，紧接着自觉道：“是的，小人胡瑞，是多情书铺的掌柜。小人经营多情书铺已有八年有余，历来是勤勤恳恳，小心做事。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贵人，还望贵人明言，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对于胡掌柜的自我介绍以及极快的滑跪，闻时序不置可否，他直言道：“京中私下盛传的《望春情》可是由你的书铺往外贩卖的？”
听到《望春情》这三字，胡掌柜冷汗直接冒了出来，滚圆的肚子不自觉的开始收缩。
他自然知道这书，且不说这书为他带了多少收益，单说内容也很难让人忘记。
《望春情》讲的是青梅竹马的男女爱情，从互表心意、甜蜜似玉的少年，到婚服在身，互许一生一世一双人诺言的大婚宴席。男子君卿权势在身，屡建奇功，更因和皇帝有血缘亲近，被封作王爷，女子婉娘则是小门小户的商户之女。
彼时有热烈的爱意加持，即便被周围的人都说不相配君卿也心甘情愿。
可时光流逝，从热烈的爱情中抽离出来，君卿瞧着同僚身边的娇人陪伴，原本坚定的心慢慢动摇。
他变心了，一房又一房的娇妾抬入府中，全然将誓言毁了个干净。
被辜负的婉娘，整日以泪洗面，逐渐接受了男子的花心。
直到府中受宠的小妾怀了孕，府中的大夫都被喊去围着小妾转悠，而自己的独子却病殃殃躺在床上无人问津。
婉娘停止了多日的哭泣，拾起年少时君卿最爱看她穿的衣装。
许是见了熟悉的打扮，君卿又被勾起回忆，他忆起二人年少时的种种，那消失的爱意又逐渐显现出来。
直到怀孕的小妾无缘无故流产，而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变化时，君卿惊觉，原来女子的柔顺乖巧都是一场温柔骗局。
温柔小意的目的都是为了害他的孩子，还有让自己失去作为男子的尊严！
盛怒之下，君卿本要将女子废了，可婉娘私下与老夫人不知做了什么交易，依旧保住了自己正妻的地位，在外依旧是雍容华贵的夫人，她的独子也将会继承府中的一切。
这样的文章胡掌柜本来是不打算收取的，虽然文中也将男子女子年少慕艾时偷吃禁果的情景以及男子后来偷腥时的场景有详细描写。
但这样的结果却实在让人不能接受，来买风月本的虽有女子，可大部分还是男子居多。
哪位男子能接受最后自己不举，毒害自己的妻子还能好端端的当正妻夫人这样的结果呢？
他们可不管女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也不会觉得自己违背誓言是什么大事。
更别说出去偷腥更是小事中的小事了，他们只会发怒于自己有了不好的结果。
深谙男子心理的胡掌柜当时就将那篇稿子回绝了，当时带来这稿子的人也并未多说什么。
可是过了几天，这稿子又出现在了胡掌柜跟前，这次带来稿子的人不是白日里来的，而是黑夜中提着刀架在他粗壮的脖子上，蒙着面从房梁上跳下来的。
识时务的胡掌柜当时就答应了发行这书，并且干净利落的结算了稿费。
第二日他准备去报官时，一把不知何处飞来的小刀，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步伐。
知道自己碰到硬茬子的胡掌柜，也不敢继续挑战那人的耐心，老老实实的将书发行了，本来这书他只在江南一带贩卖，没成想发行当日，那黑衣蒙面人又来了，让他必须跟他书发行的地方一样。
胡掌柜自然只能同意。
这书不出胡掌柜所料，果然卖的很差劲，间或还有看了书的男子找来咒骂胡掌柜卖破书。
本身就是被威胁，还亏了本的胡掌柜心中苦涩，发去其他地方又是一大笔银子。
他本来都要咬咬牙认了，可奇迹却忽然发生了，这书在京城卖的出奇的好，有段时间甚至还脱销了，胡掌柜一边从其他地方调货过去，一边还加印了两回。
胡掌柜惊喜之下，发现自己居然还赚了不少银子，心中的郁气倒是一时间散去不少。
“望贵人明查，小人也是为了保命，才发行的这书。实在是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地方触怒了您，还望您开恩！”
胡掌柜“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惊慌磕头认错。
他就知道天上怎么会有白来的馅饼，更何况还是被人掰开嘴往里头喂的。
闻时序没想到胡掌柜胆子这么小，皱了皱眉，示意一旁的林远将人扶起。
林远接到命令，两步上去将人抓起，语气不是很好道：“你怕什么，又没说要罚你，站好回话就行。”
“哦哦，好。”胡掌柜抖着肥胖的身子答道。
见胡掌柜终于安静下来，闻时序又问道：“写《望春情》稿子的人你后来可还见过？”
胡掌柜摇摇头：“未曾，此人是自己找来的，小人之后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知道胡掌柜不敢说谎，闻时序想了想，说：“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
胡掌柜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小人记得那人面白无须，下三白，薄唇，窄脸。穿着一袭薄薄的春衫，像个清高的穷秀才。”
闻时序点点头，吩咐林远道：“带他去找莫夫子，看看能不能将人画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