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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负笈游学

一个多月后,玄奘感到自己对梵文以及这部短经有了更多的了解,于是他开始尝试翻译。

这是玄奘此生翻译的第一部经书,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部处女作同时也成为他的代表作,成为汉传佛教史上最重要的一部经典!

伊伐罗称此经为《三世诸佛心要法门》,玄奘将其译成汉语,命名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

在与伊伐罗的相处中,玄奘逐渐意识到了许多问题,例如天竺梵文与西域梵文的不同,有些只是细小的差异,却会造成极大的不同。

比如,这片贝叶经上的菩萨名称为avalokitesvara,含有“观照纵任”的意思,即观照万法而任运自在。avalokita便是“观照”,isvara为“自在”,所以玄奘将其译为“观自在菩萨”。

此时的他并不确认这个拥有般若智慧,洞彻“五蕴皆空”的观自在菩萨,与《法华经》中那个寻声救苦、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是否是同一个菩萨,只知道“观世音”与“观自在”在梵文中只相差两个字母。或许,这是梵文在向西域的传播过程中出现的差异吧?

他心中一直对观世音菩萨要避秦王的讳感到不快,改译成“观自在菩萨”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这么做也算是“无心插柳”,谁也不干涉谁。

奘译《心经》的全文只有260个字,去掉了佛经中必有的序分与流通分。以七个“空”字接十九个“无”字,高度凝练了佛学真谛,诠理深奥而又微妙。其文字纯净透明、简洁有力、如诗如歌,充满了音韵之美。

此时的玄奘还不知道,这是后来他所翻译的六百卷《大般若经》的精髓所在,从它转梵为汉的那一天起,千余年来一直流传不衰,成为汉传佛教史上最重要的元素。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篇译于他青年时期的简短的《心经》,成了汉传佛教史上阅读人数最多的经典,各宗派均将其选入朝暮课诵,不仅僧人和居士们必诵此经,就连许多民间人士也喜欢诵读。

玄奘又回到了空慧寺,回到了讲经说法的狮子座上。

他开始讲解自己翻译的《心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并持诵这部短小的经文,随着这些人的流动和传播,他的声名连同《心经》一起,被传扬到长江中下游一带。

然而,随着他的声名越来越大,越传越广,他心中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在益州的这些年,他已经差不多把四川各地的佛经一网打尽了,益州的每一位高僧他都请教过,可是很多问题还是无人能够为他解答,这些问题越积越多,令他困惑难安。

玄奘毕竟是玄奘,既然蜀地已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他便决定离开成都,游学四方。

人有愿力,必获天助。就在他计划出川游学之际,一个偶然的机会给他指出了方向。

一日讲经结束,一个商人上前赞叹道:“法师讲得太好了!只可惜弟子明日便要返回荆州了,今日特来向法师辞行,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再听法师宣讲妙理。”

玄奘觉得奇怪:“沙门听说,梁帝萧铣盘踞江陵,与唐皇对峙,长江水运已多年不通航了,居士如何去荆州?”

“原来法师还不知道,萧铣已被唐朝大将军李孝恭和李靖平定了!”那荆州客商兴奋地说道,“现在,整条长江水路已畅通无阻,我等也可返乡了!”

原来,玄奘在益州的这几年里,新兴的唐王朝先后削平了窦建德、王世充、李子通等割据势力,接着又破梁师都、刘黑闼、徐圆朗等军阀,至此,李唐政权已基本稳定。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天下重归一统,玄奘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居士得以重返故乡,当真可喜可贺!但不知以后是否再来益州?”

“来,当然要来!”那客商爽快地说道,“我打算把这里的蜀锦运到荆州去,再把荆州的羽扇、莲藕等好东西拿到益州来。有佛陀保佑,这生意总该很兴隆的!”

看来,这是个生意头脑颇灵的商人。

“如此说来,我也打算到赵州去做这份买卖。”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商人说道,“闲来还可听听高僧讲经,既挣了钱,又积了功德,一举两得啊!”

“有玄奘法师在此,你还上哪儿去听高僧讲经啊?”又有一位打趣道。

赵州商人尚未答话,旁边又过来一位:“你们都不明白,要听高僧讲经,最好是去长安!那里毕竟是京城啊。听说唐皇在长安修建了好几座大寺,每一座都庄严宏大!朝廷又设立了十大德,供养极其丰厚,全国各地的名僧都扎堆地往长安去了。”

“那又怎样?”赵州商人不服气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十大德,只听说深法师在赵州,正在那里设坛讲学呢。”

“檀越说的是道深法师吗?”玄奘心里一动,忍不住插问了一句。

“正是。”赵州商人兴奋地说道,“原来奘法师也听说过深法师?”

玄奘点头,他早就听说了这位大师的名头,知他对《成实论》颇有造诣,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如今听了商人们的议论,不禁心向往之。

多年来,他一直抱持着远行求法之心,以前是担心战乱,如今全国平定,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各地访求名师,结识学友,而要继续待在这里坐享安乐呢?

“我想去赵州,从道深法师学习《成实论》。”一回寮舍,玄奘就找到长捷法师,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了兄长。

“去赵州?”长捷吃了一惊,“四弟,你没发烧吧?路途遥远、战事未宁,你去那里做什么?想学《成实论》,蜀中难道没有高僧可资请教吗?”

“道深法师对《成实论》的研究独步天下,为各大德所不及。”玄奘解释道。

“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一部经论而已!”长捷道,“佛门经典浩如烟海,有必要仅仅为了一部经论跑那么远吗?”

“有必要。”玄奘平静地说道,“学贵经远,义重疏通。若只在一处钻仰,终究难明真谛。”

长捷有些不快:“学贵经远,那也要等天下太平了才可行,你现在冒冒失失地出川,只怕学不到什么,反而招来祸事。”

“二哥说得是。玄奘听一些客商说,梁皇已被唐皇所平,天下初定,不仅长江水运已然通航,就连京师长安也已重开法席。二哥,我们走长江水路出蜀,沿途可探访请益各地名僧,然后,再北上返回长安。到那时,各地高僧必定齐聚京师,可容你我从容问学,那样岂不是很好?”

长捷一摆手:“你说得倒是轻松。不错,如今唐皇已经据有天下,但也制定了新的关禁律仪。律云:各地僧侣必须定止在一个地区,非经核准,不得远行。如今各处水陆关卡,均有门禁,行人来往皆须持有公文。你要出川,可有过所和公验吗?”

玄奘怔了一下,这些年来,他一门心思潜心于佛法之中,于这些世俗之事确实不及兄长了解得多。

长捷又道:“你在益州受戒,便是益州之僧。若无过所公验便不得离开益州,否则就是私渡关津!私渡关者,徒一年;越度者,加一等。你要如何?”

“我们可向益州有司申请过所公验。”玄奘提议道,“二哥不是与他们常有来往吗?只要我们申请,有司一定会为我们发放过所的。”

长捷法师摇了摇头:“我可不像你这般异想天开,净冒些孩子气的想法。再说益州安静,衣食无忧,是个学法修道的好地方。我为什么要离开?”

见玄奘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长捷不禁叹道:“四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当年我早说过,留在长安等待局势的明朗,你却为了求学硬要入川,我心中一软便依了你。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蜀地扎下了根基,你却又要出川!为何就这般待不住呢?你说长安是京师,那又怎样?长安有一百余坊,成都也有一百余坊;长安有东市和西市,成都也有东市和西市,哪点儿比长安差?”

他说得不错,成都的西市,又称“少城”,是城中之城,乃是益州商业和手工业荟萃的地区,大街夹着小巷,大铺连着小摊,货物如山,花样繁多。

见玄奘不再说话,长捷只当说服了他,接着劝道:“况且关中冬日苦寒,哪里比得上蜀中气候温和,四季有不谢之花,八节有常青之草?”

玄奘越来越觉得自己同二哥说的不是一码事,他只能报以苦笑:“成都当然很好。可是,二哥你难道不觉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里已经太闭塞了吗?”

“我没有这种感觉。”长捷道,“我们要学的东西这里都有,经、律、论,什么都不缺;佛、法、僧,哪样也不少。何必四处漂泊呢?就在这里潜心研读不好吗?”

玄奘摇头:“可是我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已经很难再有进益了。”

“你还要什么进益?你读的书已经够多了!”长捷教训他说,“佛法不仅仅是理论知识,更需要亲身修证。经论学到一定程度,就应该身体力行,实际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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