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书生
秋季多雨,正如曲铃音想的那样,不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而落,在水里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圈,鱼食已经被哄抢干净,那一群群鲜艳的锦鲤不一会儿便各自散开了。
曲铃音看着水面,一句话也没说,秦征羽站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看着水面,也什么话都没说。
片刻后,天色更暗,秦征羽叹了口气,然后道:
“天气渐凉,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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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羽将曲铃音送回小院后,便匆忙的走了,曲铃音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很忙。
曲铃音坐在房内,由于雨天天色有些暗,所以屋内点了几盏蜡烛,烛火发出温暖的光,为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曲铃音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镜子十年未变的容颜,五指慢慢的抚上脸旁:肌肤光滑如初,正如一声中年华最美好的那几年一般。如果没人说,谁会相信她已不是少女了呢?
这十年来,祝重霄曾多次明里暗里的示意她该成婚了,也多次提起秦征羽,可她并未为理会,次数多了,祝重霄也放弃了,并不再提起她的婚事了。他们依旧很少见面,少有的那几次见面中,她也只记得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那一句似乎斟酌了半天才出口话:
“玉妍,婚事你要仔细斟酌。若是……我还在这里。”
从那以后,他便再未过问她的婚事,似乎一切都随她的意愿去了,只是提醒她:
看人要谨慎,成婚更得谨慎。若是没遇对人,他还在,不要太担心。
说实话,她从不觉得她与祝重霄是父女,而为了避免尴尬,他们都是很少见面的。然而时间能让一切变化,待在长歌久了,她大概也能看出几分祝重霄的心思,以及透过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到他心里的落寞与极力想要补偿的东西。
曲铃音将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拿到手上细细的看着,指尖触碰着“平安”二字的轮廓。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知道这玉佩是祝重霄送的了,当初大概是怕她不收,所以才借的秦征羽的名义。
玉的质地冰凉,像是那个人常年不化的冰冷表情一般。
曲铃音神色莫名的看了手中的玉佩片刻后,又将这玉佩小心的挂回了腰间。
――“长安被破了,所有人下落不明。”
秦征羽的那一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下意识的想起了许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梦里有一片残垣断壁,天边有灰黑色的狼烟,也有碎成两半的玉佩。梦中人一直找的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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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声渐渐的小了,庭院内落了一地的红叶。
曲铃音吹灭屋中的蜡烛,将自己身上这身做工精良的长歌衣裙脱了下来,然后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平常江湖女子的衣服换上。换好衣服的曲铃音将目光转到了桌上的琴上,她将琴中藏匿的剑抽出来看了看:剑身柔韧,锋利,丝毫不因岁月流逝而有半点钝感,光亮的剑身倒映着她的分不出情绪的双眸。
将琴中剑再次藏于琴中后,曲铃音将琴背起,当她的脚刚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度将琴放下收入了系统背包,只在腰间挂着多年之前的那柄银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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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天色也渐晚了,西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布满了美丽的云霞。
青衣的长歌男子背着琴与一长歌打扮的女子说着话:
“师父和其他人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打算去长安探探消息。师妹就先拜托周师妹你照顾了。”
那容色清丽的长歌女子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道:
“那师兄你多加小心,祝师姐那边就先交给我吧。”
她并未劝阻秦征羽,因为长安那边的情况她也很担心。如今长安被叛军占领,城内消息很少传出,也不知道祝师伯他们到底怎么了?无论是生还是死,终归是要有个结果。
秦征羽对她笑了笑,道了声谢,然后便转身朝着一旁停靠的船上走去。他并未与曲铃音道别,因为他与师父一样,希望曲铃音留在长歌,至少现在这里还是安全的。
如果去道别,师妹想要与他同去的话,他又该如何拒绝?
所以,还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走吧。
小船在平静的水面缓缓前行,水面划出两道浅浅的水波,随着小船渐行渐远,水波也越变越淡。周雨菲站在岸边遥望这秦征羽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微微叹着气,在心里祝福他平安。
直到水面那道身影小得不能再小时,周雨菲才转身离去。
她该去看看祝师姐了,祝师伯出了事,也不知道祝师姐的心情如何?不敢做嘛说,终归不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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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庭院内一片安静,只有树叶上残留的雨滴低落在地面的声音,被风雨吹落满院的红叶也没人打扫,任由这些红叶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祝师姐?”
周雨菲踏进院中,眉头轻微的皱了皱:她总觉得这院中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在她唤了一声后,并没有人回答。于是周雨菲便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继续唤了几声:
“祝师姐?你在吗?”
房间内暗暗的,没有半点灯光,也没有人应答。
周雨菲的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想法:
“师姐?雨菲失礼了。”
她用力推开了门,房间内的景色一览无遗:
床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件长歌的衣裙,桌子上往常放着的琴不见了踪影,旁边的蜡烛早已燃尽……
一看这景象,周雨菲就知道曲铃音早已离开了,她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去向:
她去了长安。
祝师伯出事,祝师姐又怎么可能没反应呢?